豆萁悄悄地回到後院,把在前院書房外聽到的機密對崔莘說了一遍。崔莘聽罷,失驚道:“什麼?子建的膽子也太大了!楊修怎麼也不攔著他!”
豆萁道:“楊修素來輕狂,隻會跟著公子胡鬨罷了。夫人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崔大人,讓他出麵勸阻公子?”
崔莘道:“對!快去拿我的衣裳來!”當下忙忙地從幾案後起身,讓豆萁幫自己換衣裳。然而穿到一半,卻漸漸地停了手,皺著眉出起神來。豆萁見她不動了,問道:“夫人,怎麼了?”
崔莘忽然道:“我不去了。”
豆萁奇怪道:“這是為何?”
崔莘重又在幾案後坐下,長媚的鳳眸中漸漸聚起冷意:“富貴險中求,我何必攔著他呢?初九那日,不也是我趁亂除掉謝氏的好機會麼?”
這日晨省後,甄宓借故把謝舒單獨留下,與她說了會兒話,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府裡西側門的鑰匙在你手裡麼?”
謝舒放下茶盞,道:“是,妾身的院子離西門近,側門的鑰匙並幾道內門的鑰匙一直由妾身掌管著。”
甄宓道:“你能給我麼?”
謝舒便喚過朝歌,吩咐道:“你回屋一趟,把西邊幾道門的鑰匙取來,你知道我放在哪了。”朝歌應諾,施禮退下了。
甄宓見她如此順從聽話,笑了笑,道:“你就不問問我要來作甚?”
謝舒恭謹道:“鑰匙本就是夫人的,妾身隻是代掌罷了,如今物歸原主,是理所當然的。”
甄宓道:“曹丕臨走之前,吩咐郭氏協理府務,原本由我掌管的前、後兩道府門的鑰匙,如今都在郭照手裡。後天初九夜裡,陛下要起兵奪取許都,讓我開府門策應,我因此找你要西門的鑰匙。”
她的語氣淡而平靜,像訴說著一樁很平常的事,謝舒驚得怔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夫人為何告訴我這些?”
甄宓定定地看著她:“因為我知道,你從未忘記過江東,從未忘記過孫權。這段日子以來,曹操在玄武池大肆演練水戰,可此番北征遼東走的卻是陸路,你可想過是為什麼?”
謝舒低下頭道:“我明白,曹操在為接下來南圖荊、揚做準備。”
甄宓道:“不錯,曹操一旦平定了烏桓,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孫權。孫氏兩代人用命搏來的江東,就這麼拱手讓人,你甘心麼?”
謝舒抬眸回望著她:“那麼,夫人想讓我做什麼?”
甄宓道:“我要你幫我。”
司空府。這日午後,周氏按著環夫人的囑咐,帶了曹良的奶娘王氏來見。
王氏依禮拜見了環夫人,環夫人請她坐下,道:“陳妹妹不知道你來我這兒吧?”
王氏道:“不知道,方才陳氏要帶小公子去花園玩,奴借口吃壞了東西,身子不適,沒有跟去,請側夫人放心就是。”
環夫人笑道:“那就好。聽說你是周氏引薦進府的?”
王氏看著周氏一笑,道:“是,多虧了周姐姐,奴才得以進府伺候,見識這侯門內的富貴氣象。周姐姐的恩情,奴沒齒難忘。側夫人的意思,周姐姐也對奴說了,能幫上的奴一定幫,不過,夫人若是想對小公子下手,恐怕……”她收住話頭,為難地一笑:“食人之祿,忠人之事,畢竟是為奴為婢的本分。”
環夫人“哎呦”了一聲,嗔怪道:“你把我想得太歹毒了,我可不要良兒的命,我很喜歡他呢。我隻要你教會他說一個詞就行。”
王氏奇道:“什麼詞?”
環夫人一字一頓地道:“阿父。”
王氏怔了怔,笑道:“側夫人的意思是阿翁吧?陳氏是隴西人,隴西稱父親為阿翁,她已經教會小公子了,說是等大司空出征回來,要給他一個驚喜。”
環夫人擺擺手:“不是阿翁,是阿父,我要你趕在大司空回來之前,教會曹良叫阿父。”
王氏狐疑地抬頭看了看周氏,不明白環夫人的用意,周氏笑而不語。
環夫人一伸手,周氏從旁遞過一枚玉佩來,環夫人提著玉佩在王氏的眼前晃了晃,道:“你教他的時候,讓他看著這枚玉佩,往後誰戴著一樣的玉佩,誰就是他的阿父。”
王氏見那玉佩以石青色絲繩穿就,係了個草花結,看著很有些眼熟,依稀在哪裡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卻也不敢問,隻得接過道:“奴明白了,都聽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