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覺蹙眉,“鬱鬆銘,我進來了。”他扭開門走進去,厚重的天鵝絨窗簾還拉著,房屋裡沒有半點光明。木質調香味很淡,夾雜著幾絲葡萄柚與薄荷的味道。
他摁開燈,明顯看到床上有一坨。鬱鬆銘安靜的躺在那裡,麵上沒什麼表情。
安詳的過分。
驀地,黎覺腦海裡閃過很多,他快走幾步到床邊。發現鬱鬆銘還有呼吸的時候鬆了口氣,隨後注意到對方熱的滾燙,明顯高於正常體溫的臉。
鬱鬆銘發燒了。
黎覺有點慌,他把鬱鬆銘露出來的胳膊又塞回去。
說起來,發燒的話要先吃藥。
黎覺跑出房間,下樓的時候還不小心踉蹌了下,差點摔倒。
阿姨:“這是怎麼了?”
黎覺看著對方,隻覺一陣後怕,他嗓音有點顫:“鬱鬆銘發燒了。”
由於不知道鬱鬆銘到底發燒了多久,阿姨和他一致決定帶對方去醫院。因為黎覺不會開車,他提前聯係了顧生。
在阿姨和顧生的幫助下,把鬱鬆銘抗到了車上。
車上,黎覺讓鬱鬆銘緊靠著自己,時刻打探著對方的呼吸。
顧生看到後座黎覺那個緊張樣子,安撫道:“沒事,就是小發燒。去醫院吊瓶水就好。”
黎覺懨懨的點頭。
他焦慮的看著昏迷的鬱鬆銘,距離鬱鬆銘在書中的死亡時間越近,他愈發的擔憂。這種不可抗力到底是否能發生改變?
到了醫院,鬱鬆銘被護士們推走。看著擔架遠去,黎覺隻感覺心頭蒙上一片陰影。
黎覺坐在一旁,聽著醫生的囑咐:“連續熬夜導致腦內超負荷工作,睡眠不足,有點發炎的跡象。加上受涼,引起體內自動保護,這才發燒。”
黎覺愣了愣,注意到對方說的受涼
。
鬱鬆銘這幾天都和他呆在一起,要說受涼也隻有昨晚...
因為幫他收拾碎片,鬱鬆銘穿著濕衣服站在客廳。一定是因為他回房洗澡再次受涼,這才生了病。
想到這裡,黎覺眼底充滿愧疚。
醫生似是注意到黎覺憂心忡忡的模樣,臉上的嚴肅轉為笑容:“也不是大事,多休息好好睡一覺,吃點藥就好了。”
黎覺牽強的笑笑:“謝謝醫生。”
將醫生開好的藥領全,黎覺回到病房。病床上,鬱鬆銘一頭黑色碎發垂在臉邊,五官的鋒利勁兒因著病氣柔化,唇瓣蒼白的沒有血色。
黎覺看著鬱鬆銘,說起來他第一次正式看到鬱鬆銘也是在醫院,同樣是病床,隻不過現在被調轉。
注意到鬱鬆銘睜開眼,黎覺湊近:“你醒啦?”
鬱鬆銘眼睛有點失焦,眼前有點霧,隻看到一個褐色腦袋在眼前不斷動來動去。
黎覺遞給他溫水,慢慢扶著對方坐起來。見鬱鬆銘能主動喝水後,他伸開手,比了個五:“知道這是幾嗎?”
鬱鬆銘喝水的動作一頓,掀起眼皮看向黎覺:“我識數。”
鑒於愧疚,黎覺將心態擺的很正。
黎覺拎過一旁的袋子,“你要吃點什麼嗎?”他展示給對方看,“包子,白粥,紅糖饅頭。”
鬱鬆銘慢吞吞:“沒胃口。”他看了眼手上的吊針,視線上移,看向還有大半瓶的吊瓶,眉頭不由地蹙起。
似乎是在嫌棄怎麼還有這麼多。
他指著吊瓶,麵無表情:“這玩意兒要全部輸完嗎?”
在看到黎覺點頭後,鬱鬆銘“嘖”了聲。他單手撐在腦後:“我覺得我已經好了,不需要它。”
黎覺掏出體溫計塞給他,半晌,黎覺看著上麵的37攝氏度,肯定道:“確實好了。”
黎覺繼續道:“但你也得輸完這瓶。”那張精致的明豔的臉,此刻充滿堅持,似乎並沒有商量的餘地。
鬱鬆銘神情淡淡,“黎覺,你要知道我昨天還幫了你。”
黎覺理直氣壯:“正是如此我才要更加對你負責。”
他不懂鬱鬆銘為什麼生病了還要這麼急,“生病你就好好睡一覺不好嗎?”
當個安靜的寶貝。
鬱鬆銘捏捏鼻梁,疲憊道:“新的方針還沒寫
完。”
黎覺:“方針可以放到明天寫,你的身體不一定能支撐到明天。”
鬱鬆銘麵上的情緒淡淡:“你這是在威脅我?”
“是告訴你事實。”黎覺頓了頓,“你要是真不想打吊瓶,也可以選擇另一個法子。”
在鬱鬆銘的視線下,黎覺將話補全,“打一記屁股針。三秒,買的了安全健康,買的了時間。”
“你值得擁有。”
鬱鬆銘:“......”
似乎是被黎覺的話恐嚇住,鬱鬆銘沒再說要加快吊瓶流的話。
鬱鬆銘繼續閉目養神,曬著窗外的陽光,黎覺也有點昏昏欲睡。
正是這時,鬱阮瀾突然出現在病房裡,手裡還捧著一束向日葵橙芭比的花束。他眉眼含笑,“聽說叔叔病了,所以我提前下班來看看。”
鬱鬆銘瞥了眼黎覺:你說的?
黎覺搖搖頭,來醫院的時候他隻跟顧生說了,對於鬱阮瀾能知道,他也覺得很神奇。
鬱鬆銘“嗤”了聲,嗓音帶著幾分低啞:“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鬱阮瀾沒有生氣,他將花束放到床頭,“我也是擔心叔叔。”他抬眸看向病床上麵無表情的鬱鬆銘,眉眼彎彎,不明意味道:“畢竟現在可是個重要關頭。”
病房內凝了一瞬。似乎連照進來的陽光都失去了溫度,冷的驚人。
“聊的差不多,我也該走了。”鬱阮瀾站起身,側頭看向一旁的黎覺,“小覺能送我一下嗎?”
突然被提到的黎覺站直身體,看了眼表情淡漠的鬱鬆銘,而麵前的鬱阮瀾又是一副不送就不走的架勢,黎覺感覺腦袋都大了。
黎覺:“我去送送他。”
鬱阮瀾關上病房門,狀似不經意的提到:“小覺最近和叔叔關係挺好嗎?”
黎覺留了個心:“就還行。”
鬱阮瀾輕飄飄的說了句:“是嗎。”
一路,兩人無言。
走到電梯口,黎覺剛想說我就送到這裡,手腕被鬱阮瀾猛地一拽,踉蹌了幾步,隻覺背後傳來劇痛。
黎覺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氣。
鬱阮瀾將他抵在樓梯間的轉彎處,單手反剪黎覺的雙手於背後。一條腿擠\入他的膝蓋間,徹底的禁錮住黎覺。他麵上的笑容減淡,仿佛外麵那層虛假的外殼暫且消失,眼
底的情緒薄涼帶有惡意。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一變,多了份侵略性。
似乎這才是他的本性一樣。
麵對黎覺的瞪視,鬱阮瀾仿佛不覺,自顧自的說道:“我最近聽到了些傳聞,蘭昂總裁鬱鬆銘帶著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去了公司,並且兩人關係還很親密。”
你們把一同進去的顧生放在哪兒?
鬱阮瀾強迫黎覺抬頭,“是嗎?”
黎覺蹙眉:“是。”
鬱阮瀾聞言湊近黎覺耳畔,聲音裡帶了幾分委屈:“小覺不乖,明明當初說好如果去公司的話要和我說的。”
黎覺:“?”
黎覺直想爆粗口,誰能知道你們還有這門子的約定啊。
鬱阮瀾沒有在意黎覺不開口,反而繼續道:“說起來小覺好像最近對我冷淡了許多,這是為什麼?”他聲音柔和,左手鉗住黎覺的下頜,迫使對方望著自己,“難道是對鬱鬆銘有了不舍?”
鬱阮瀾聲音輕緩:“畢竟我們兩個人長得很像。”
黎覺抬頭看向鬱阮瀾,他和鬱鬆銘的眉眼確實很像,但因著現在鬱阮瀾的氣質發生轉變,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大。
黎覺一臉淡然,看上去對鬱阮瀾的話沒什麼反應,反問道:“你猜?”
見那雙漂亮的淺棕色眸子裡全部都是自己,鬱阮瀾滿意的眯起眼,“我猜不會。”
不好意思,你可能猜錯了。
“不過小覺你也不要忘了,你和鬱鬆銘在一起的原因是什麼。”鬱阮瀾見黎覺眸內神色微閃,唇角笑意更濃:“說起來我最近知道了一個秘密。”
黎覺不喜對方這種賣關子的樣子,但隻得耐著性子問:“什麼秘密?”
鬱阮瀾薄唇微張;:“關於鬱鬆銘答應與你結婚的原因。”
黎覺聞言愣了下,隻覺腦海裡像是炸開一朵花,耳邊嗡嗡的。
“本來隻是好奇,沒想到查下去竟然有了有趣的進展。”鬱阮瀾食指青睞的蹭著黎覺滑嫩的肌膚,“如果小覺對這個話題感興趣的話,那我們下次再聊。”
鬱阮瀾放開黎覺,恢複了之前那副春風拂麵的模樣:“下次見,小覺。”
你知不知道話說一半很討人厭?尤其是在勾起彆人的好奇心之後。
在鬱阮瀾走後,黎覺揉著自己泛紅的手腕,
低聲道了句變態。
他整理好著裝,走進病房。
鬱鬆銘瞥了眼進來的黎覺,嗓音不鹹不淡:“怎麼去了這麼久?”
黎覺故作平靜,“我把他送到了下麵,上來的時候電梯人多,走上來的。”
他抬頭看著吊瓶,基本就剩下了淺淺的一層。按理說流速不應該這麼快的,他低頭看去,果不其然——點滴的流速是他走前的2倍。
黎覺轉動控製流速的滑輪,“你轉怎麼快,怎麼不直接轉到最快?”
被發現的鬱鬆銘一臉坦然:“試了,身體有點受不住。”
黎覺:“......”
鬱鬆銘,你可真幼稚。
看著鬱鬆銘吃了點東西後,黎覺將藥倒出來,遞給鬱鬆銘的時候不由地想到鬱阮瀾跟他說的話,“你以為鬱鬆銘答應跟你結婚是為什麼?”
黎覺本人也很奇怪。
瞬間,他腦海裡閃過白月光替身等例子。
鬱鬆銘剛要拿藥,黎覺把手收了回去。
鬱鬆銘:“?”他掀起眼皮,“你乾嘛?”
黎覺低頭,誠懇的看著鬱鬆銘:“你誠實點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鬱鬆銘:“”
黎覺補充道:“就是在和我結婚之前,如果我是什麼替身之類的,你儘管說,我不會生氣的。”
鬱鬆銘聞言神情複雜,“雖然是我發燒了,但我覺得你可能更需要這瓶吊水。”
他抬起手示意黎覺:“還剩點,不然換你來?”
黎覺:“......”
他麵無表情的將藥拿到鬱鬆銘麵前,順便收獲了句鬱鬆銘的勸誡:“少看電視劇,再看你就成文化沙漠了。”
鬱鬆銘接過藥放進嘴裡,咽下去後似是回味:“苦的是不是過分了?”他記得以前這種藥沒有這麼苦的。
黎覺絲毫不提剛才不小心拆掉的糖皮,表情坦然:“良藥苦口。”
鬱鬆銘:“......”
......
等打完點滴,鬱鬆銘扭扭僵硬的脖子,感覺整個人都快生鏽了。兩人並沒有在醫院久留,回到家後各自洗了個熱水澡。
下午,黎覺腦海裡依舊是鬱阮瀾跟他說的話。雖然知道對方很有可能是在離間他們兩人,但是黎覺真的很好奇答案。他躺在床上,想著想著,漸漸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黎覺醒來。他坐在床邊慢慢清醒著,
拿起擱置在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時間,16:45。
到了鬱鬆銘飯前吃藥的時間。
黎覺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緩解著自己的疲憊,踩著拖鞋下了樓。樓下,阿姨正在準備晚上的食材。
見黎覺下樓,跟對方打招呼:“小先生。”
黎覺依舊很困,“鬱鬆銘呢?”
阿姨歪頭:“先生的話,下午就出門了。”
黎覺聞言,瞬間清醒。腦海裡激靈的可怕。
黎覺側頭看向阿姨:“他有說去哪兒嗎?”
阿姨搖搖頭,“不過先生說晚上可能晚點回來,叫小先生你自己先吃飯。”
嗬,馬後炮。
阿姨像是想起來什麼,補充道:“下午好像有P家的專櫃人員來家裡了,說是送貨。”
黎覺聽到衣服,也覺得此刻的心情並沒有得到緩解。
鬱鬆銘是不是對自己有點太嚴格?
不,這已經超過嚴格屬於輕微病態了。
哪有上午還發燒生病,下午就出門工作的?
雖然賺錢是很重要,但賺再多錢如果身體出了毛病,那不還是兩手空空?
黎覺突然悟了,他在幫鬱鬆銘好好活著的路上,最大的絆腳石不是原著劇情,也不是鬱阮瀾,而是鬱鬆銘自己。
雖說霸總確實能賺很多錢,但是看起來他們並沒有空花,反而是便宜了自己。
黎覺發現是之前在P家專櫃的衣服送回來了,看著大包小包拎進來的衣服,以及重新被填充滿的衣櫃,黎覺感受到了有錢人的快樂。
黎覺掏出手機給鬱鬆銘發著短信,或許是因為主人此刻的心情影響,鍵盤被他敲得啪\啪響。
黎覺:【您今晚打算幾點回來?】
過了大概幾分鐘,鬱鬆銘回複。
SOS:【有晚宴。】
黎覺大概翻譯了下對方的意思:估計不會太早。
黎覺想了下參加晚宴,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保持冷靜。但在回對方信息的時候,卻逐漸失去理智。
黎覺:【不喝酒,懂?】
頭孢配酒,地獄走一走。
鬱鬆銘沒有回複他,黎覺也不知對方有沒有聽進去。想到這裡,黎覺眉頭染上愁意。
黎覺不放心,翻出來那天加的顧生微信,提醒對方讓鬱鬆銘彆喝酒。
他感覺自己每天都像個看孩子出門後就擔心不已的老父親,
生怕對方出點事。
直到晚上九點,鬱鬆銘還沒有回來。
黎覺心頭有點慌,努力的安慰自己晚宴嘛,都會開到很晚,這是正常的。
......
到十一點的時候,黎覺坐不住了。什麼宴會啊,要一直開到這麼晚?!
他打開鬱鬆銘的對話框,組織著語言。
黎覺:【需要給你留門嗎?】
半晌,鬱鬆銘還是沒有回複。
驀地,沈清月一個電話打過來。
黎覺接通後,“喂?”
沈清月聲音有點小心翼翼:“寶貝,你在乾嘛呀?”
黎覺努力保持自己冷靜,“我準備睡了媽媽。”
沈清月像是鬆了口氣,安撫著黎覺:“好,你先睡吧。不過你千萬彆信熱搜上說的那些,那都是假料。你要冷靜,等鬆銘回來解決!”
黎覺眼底劃過疑惑,呆呆的回答:“好。”
掛斷電話後,黎覺打開微博。除去日常爆料和買的熱搜外,一條#蘭昂#的熱搜吸引了他的目光。
頓時,黎覺有了不詳的預感。他點進熱搜,掛在最上麵的就是一位百萬粉絲博主的爆料。
知情人士:今天我們來扒一扒蘭昂,大家都知道我們蘭昂公司的總裁是指知名企業家鬱鬆銘。不僅人帥身材完美氣質也是一等一的好,蘭昂在被對方繼承後也是立馬市場值翻了十倍有餘。成為統領A市的投資標杆,這種種加起來,讓鬱鬆銘成為眾多人心目中的完美黃金單身漢。不過據我所知,這位黃金單身漢早已不是單身,而且他還已經領證了!
黎覺看到這裡眉心一跳。
據他所知,黎覺和鬱鬆銘並沒有舉辦婚禮。或許是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問題,知道的人也很少。也就鬱鬆銘父母還有與蘭昂合作的幾個公司知道他們領證結婚的事情。
難道是他們的事情被爆出來了?
但這個世界與黎覺之前所在的世界不同,是允許同性結婚的,雖然占比數不多,但也不會遭到歧視。
難道是有其他事情?
黎覺憂心的繼續往下看。
知情人士:說起來,我也是機緣巧合才知道的。鬱鬆銘這位神秘的婚約者還已經得到雙方父母的認可,是真正的鬱家集團認證的總裁夫人。說到這裡,我也就不賣關子了。其實這位黃金單
身漢的另一半知名度也不低,說出來你們也知道!
黎覺蹙眉,他什麼時候知名度不低了?
據他所知,原身黎覺雖然大學是名牌大學,但在校期間學業普普通通,並沒有什麼值得人誇讚的東西。
驀地,黎覺心裡有了懷疑:難道是原身之前還做過他不知道的什麼幺蛾子,還讓大家都知道了?一瞬,黎覺有了社死的恐懼。
懷著這份忐忑,他繼續往下看。
知情人士:這個人就是——新任娛樂圈小花擔杜悅!
黎覺看到這,提起來的一口氣差點嗆住。他輕咳兩聲,直覺滿腦子的疑問。
黎覺:“?”
他往下滑著看照片,圖片裡左邊穿著西服的男子很明顯能看出是鬱鬆銘那張寡臉,而他旁邊站著的應該就是營銷號說道的杜悅。照片看起來是晚上拍的,兩人靠的很近,互相對視,隱隱帶著甜蜜。
黎覺戳著屏幕的指甲“崩”的一聲斷開,一同崩掉的還有他維持的理智。
我在這兒擔心你生病,還怕你去晚宴會出事,結果你轉手就送了我頂綠帽子?
鬱鬆銘,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