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硯知道,烏仁圖婭使用禁術,同樣是要付出代價的,決定帶鬱潤青回神山那一刻,他就做好了一輩子愧對烏仁圖婭的準備。
烏仁圖婭那句“儘力而為,無愧無悔”,分明是對他說的。
“姐姐……”沈硯低著頭,消無聲息的落下兩行熱淚。
“怎麼還哭,又不是小孩子。”
烏仁圖婭雙目澄明,看著他笑。
這一日天色將亮未亮之際,鬱潤青被雪團帶到了神山的山頂,真難以想象,那麼巍峨的雪山,山頂竟然是春意盎然的一片桃花源,當旭日東升時,漫天雲彩都被暈染成了絢爛的緋色,唯有翱翔天際的神鷹是如雪一樣的潔白。
鬱潤青望著眼前這一幕,不由喃喃道:“怪不得它叫雲中雪……”
烏仁圖婭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在這樣的清晨,簡直有些許神性:“是不是很美?”
鬱潤青轉過身,朝她點了點頭。
烏仁圖婭道:“我早同你說過,你那時還不肯相信。”她並沒有追憶往昔的打算,這樣說完,便望向那從雲海中緩緩升起的一輪紅日。
鬱潤青道:“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烏仁圖婭道:“死而複生,也須機緣,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現在就差天時了,彆那麼多話,等一等吧。”長寒所修習的天師道,是以天地正氣號令天地,縱使逆天而行的術法,也要借助天地的力量。
鬱潤青入門不到一年,尚未接觸過藏書閣,自然是不懂什麼天時的,隻不過,那句“等一等”,打從她醒來已經聽了無數遍,理所當然的以為這次又要等很久,便坐下來道:“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救了我,將來我也會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
烏仁圖婭彎唇一笑:“你不是說等你恢複了記憶再報答我嗎。”
“我說過嗎?”鬱潤青想了一想,也笑起來:“好像是說過,前晚實在喝了太多酒,腦袋都糊塗了,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我相信。”烏仁圖婭攤開掌心,一滴鮮紅的血珠悠悠懸在半空。
鬱潤青微怔,剛想開口,便見那滴血珠在被光束穿透,直奔著她的眉心襲來,刹那之間,她的身體仿佛被曦光照射成了半透明的,能清清楚楚看到那勉強拚湊成形的魂魄,完全是一個碎裂的她自己。
這一幕太過令人驚駭,鬱潤青微微睜大雙眼,不由自主地喚道:“沈墨……”
烏仁圖婭看著她,結印施法,腕間的鈴鐺響個不停,帶著一點催促的意味,而鬱潤青眉心的那滴血在這鈴鐺聲中急劇生長出無數道細如蛛絲的血絲,血絲順著魂魄的裂痕延伸,像縫補衣物的線,將那些魂魄的碎片緊密相連。
這種痛,無異於刮骨割肉,隻是短短一瞬,鬱潤青便汗濕重衫,躺在那裡連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鈴鐺聲終於停下來。
“疼嗎?”烏仁圖婭問她。
鬱潤青搖搖頭,費力的睜開眼,坐起身,目光觸及到烏仁圖婭的那一刻,又怔住了。
微風吹來,花瓣紛飛,原本烏澤如黑綢的長發不知何時也成了雪的顏色,在陽光下閃耀著聖潔的光輝。
烏仁圖婭注意到她的視線,不以為然道:“現在你可以回中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