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練目光在楊彩芽臉上略作停頓,視線便掠過她身後的許二媳婦幾人,待看清許二媳婦、白茶和紅茶衣襟口彆著的錦帕時目光微凝,沉著麵色似帶上幾分不虞,隨即鼻翼微動,麵上不虞就更重了幾分。
許二媳婦三人自然察覺到他的異樣,心中又是驚訝又是莫名其妙,情不自禁就往後退了幾步。
盧午陽卻上前幾步,抬頭拍了拍楊彩芽的肩頭,從懷中掏出個紅紙包丟給楊彩芽,低聲道,“啞巴,你大姐的喜酒我是去不了,這份薄禮你記得替我轉交給她,省得哪天再見她又得對著我紅臉。就說我祝她早得貴子,當了娘也好收收她那暴脾氣。”
說著便哈哈大笑起來。
這人回回和翠花碰麵都少不得鬥嘴動手,看這樣子倒是鬥出趣味來了。
這話說得,倒像是把翠花當成個不懂事的小妹妹。
楊彩芽心中暗歎,皺著鼻子衝盧午陽做了個鬼臉,將薄薄的紅紙包收進袖袋,轉頭問沈練,“沈大人到時候可抽的出空來?”
這一聲沈大人叫的沈練麵色古怪,收回看向楊彩芽身後的視線,目光在楊彩芽梳的婦人頭上一頓,又恢複了先前在馬上的淡然神色,點頭道,“午陽不好輕易離開淮江衛所,我這頭卻不必我在巡鹽禦史衙門坐鎮,我是必然要去的。”
去就去,解釋這麼多是做什麼?
還“必然”要去?
楊彩芽對沈練莫名的態度愈加疑惑。
盧午陽聞言卻是眼神微暗,似有些不讚同的看了沈練一眼,伸手攬著沈練的肩膀,打了個哈哈將話題帶過,便告了聲罪,拉著沈練翻身上馬,由刺史府小廝領路,往專供男客出入的偏門而去。
這頭刺史府管事忙忙做了個請的手勢,態度恭謹的領著楊彩芽一行繼續走向角門。
中正胡同重新恢複寧靜,張二目送一行人身影消失在刺史府角門內,轉頭就拉著張家的小廝一道,一邊往下人歇腳的門房走去,一邊不動聲色的打聽起方惜月的事。
有了先前那一幕,張家小廝哪裡敢慢待長史府的下人,端起笑臉有問必答,恨不得能立時和長史府的二管事攀上交情。
隨著張家小廝口中漏出的話語,張二麵上神情五味雜陳,變換得好不精彩。
而換了軟轎被抬進刺史府二門擺宴花園的楊彩芽,一路看著刺史府更甚於胡商安家奢華貴氣的景致樓宇,心中驚歎的同時不由打疊起精神,和並肩而行的權氏交換了個眼色,麵上俱都換了副不冷不熱的淺笑。
她們似乎是最後一批入席的女客,眼前擺宴臨湖亭內已經坐滿錦衣華服的各家女眷,言笑晏晏不斷傳入耳中。
才下了軟轎,常刺史如夫人白氏便帶著左擁右簇的丫環婆子迎了出來,領頭的白媽媽衝身旁丫環打了個手勢,就有大丫環模樣的丫環上前安置許二媳婦和白茶、紅茶。
白氏笑著寒暄幾句,就拉起楊彩芽的手,上下仔細打量一番,看向權氏笑道,“曹老夫人和曹長史都是會疼人的,我看著彩芽比先前見過的幾次氣色都要好,定是這新婚的日子過得十分順心順意了。”
即便是白氏做保山拜訪青山村楊家、或是喜宴當晚鬨洞/房,白氏都沒對楊彩芽這般親熱過,更彆說這樣熟稔的喊她閨名。
兩家雖有禮節來往,私下交往卻實在是泛泛。
白氏這一迎,倒迎得兩家似乎十分親近似的。
權氏臉上笑容愈加溫和,笑著謙遜幾句,邊應和著白氏的話語,邊挽著楊彩芽的手,順勢拉開二人距離,轉口讚起刺史府的偌大花園來。
白氏似對她們行動間的疏離毫無所覺,側身領先半步帶路,輕聲細語的笑著介紹起花園景致來。
以紗幔為牆的涼亭內,擺放著精致酒菜的七八張方桌已經坐滿了各家女眷,唯獨上首方桌空著三個主位。
這主位除了主人白氏外,便是留給官階最高的權氏和楊彩芽這兩位女眷的。
見楊彩芽一行漸行漸近,分散主桌兩旁的女客均漸漸停止說笑,不約而同看過來,麵上笑容恰到好處,就是各人眼中流露出的好奇探究都透著十足的分寸。
人生如戲,這擺好陣仗坐滿人客的涼亭猶如等待主角的戲台。隻是不知片刻之後,這些或是看戲或是預備參與其中的諸位女客,麵上神情是否還能如此刻般不露一絲破綻。楊彩芽視線在涼亭內一掃,在主桌左側張家女眷的桌上略作停頓,嘴角微揚,淺笑愈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