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隻覺得窩心的很,點頭笑道,“我和姑娘自然不用講究這些。看著姑娘應對自如,我是白擔心了,真是自歎弗如!往後雖不能再和姑娘做生意,我剛才的話卻是不變。有事隻管找我,也不枉我剛才自稱一聲長輩。”
王大夫的拳拳善意她怎麼會不懂,楊彩芽忙作揖道謝,又數出剩餘的欠債數目,塞給王大夫,故意如釋重負的癱坐在炕上,抬手甩了一把汗——可算是把楊家壓了七八年的外債還清了!
王大夫看著她這副誇張的模樣哈哈大笑,將身旁包裹解開放到炕桌上,“這是內子特意讓我帶來的,都是些尋常玩意兒,是她做長輩的送你的見麵禮。”
裡頭是些頭花絹帕,還有荷包耳墜,件件精致簇新,樣式用料重巧重實用,唯獨不重貴。
好細膩的心思,送的都是些符合她們家境的東西,隻讓人覺得稱心,絲毫沒有被憐憫施舍的難堪。
楊彩芽大方收下,連連作揖道謝,王大夫笑著拍了拍楊彩芽的頭,這才起身告辭。
等在大門外的黃大掌櫃正衝夥計擺手,“去,你先回鎮上。挑匹快馬馬上回京一趟,挑間總店下頭中等的供酒鋪子賣下來,不拘多少錢,各方麵都打點清楚。把事情辦得漂亮點,彆到時候送到王大夫手上,還要王大夫去操心打理。”
這夥計也是黃大掌櫃的心腹之一,剛才聽黃大掌櫃臨時提出要送酒鋪,心裡已經有了底,聞言報了幾家店名出來,見黃大掌櫃頷首,才先行離開自去辦事。
夥計遠去的身影轉瞬就被風雪掩蓋,門後傳來一陣踏雪腳步聲。
黃大掌櫃轉身迎了兩步,忙讓楊彩芽不必再送,幫她帶上門,便笑嗬嗬的和王大夫邊閒聊邊往鎮上去。
黃大掌櫃此時哪還有半點方才的精明模樣,全然一副和善熱情的尋常交際做派。
一個分店大掌櫃老道通透如斯,可想而知那幕後東家有多厲害!
王大夫心頭微動,略一斟酌,似不經意話鋒一轉,“華雲鎮能賣得動多少葡萄酒?這大部分想必都要運到京城賣吧?楊家的葡萄酒品相上乘,肯定能給雲來酒樓帶來好口碑和好財源。雲來酒樓不怕樹大招風,楊家勢單力弱,我真不願看她們幾個婦孺被有心人擾亂清靜……”
咦?這位也是清楚楊家底細的?
楊家來曆雖是陳年舊事,但隻要有心打探總能查到蛛絲馬跡。
他有特殊渠道能查得到,王大夫根基在京城,會知道也不奇怪。
看來這位醫德名望高不是虛的,對楊家不但有恩還有幾分真關懷。
黃大掌櫃想到這裡,不由更高看王大夫一眼,也似閒話家常般接口道,“我既然說在商言商,就沒有護不住一個供貨下家的道理。王大夫就算信不過我的能力,也要信得過雲來酒樓的勢力和……手段才是!”
王大夫了然頷首,笑容輕鬆起來:這位不但聽懂了他的話外之意,看來連幕後東家也是知道楊家的事的。怪不得會讓這位親自出馬談生意。
黃大掌櫃心中感慨:當日沈爺說那啞巴如何手段老練、心思縝密他還不信。如今算是心服口服了!
又想到七爺聽到他打探到的消息時,雖有意外,卻沒再下其他指示,隻道把這門生意仔細做穩做好即可。
黃大掌櫃不由搖頭笑道,“楊姑娘不僅聰慧能乾,還有難得的機緣運道。我從商近三十年,還是頭一次佩服一個十歲的小丫頭。我看呐,王大夫也彆擔心了,我怎麼看都不覺得楊姑娘是個能輕易被人欺負的主兒!”
王大夫一愣,偏頭看了眼感慨長歎的黃大掌櫃,想到楊彩芽對著黃大掌櫃那副遊刃有餘的厲害模樣,忍不住讚同的哈哈大笑。
黃大掌櫃聽著他笑聲中的暢快之意,頭搖到一半也不由心有同感的大笑起來。
笑聲卷進風雪聲中,隨著一串串新留的腳印被落雪覆蓋,才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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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來存錢的小陶罐已經裝不下銀兩,賣葡萄酒的錢還有一多半攤在包裹裡。
看著炕桌上白花花的幾百顆碎銀子,楊彩芽簡直想仰天狂笑——自穿越以來,處處留意一切可利用的資源,一步步苦心經營,直到今天!她才實實在在賺到了第一桶金!
不但楊家真正有了家底,還無債一身輕!
她的小地主夢,她的華麗馬車夢,終於切切實實摸到實現的邊緣了!
楊彩芽雙手一張,撲到炕桌上,歪著頭剛哈了一聲,門外就傳來吳氏和翠花回家的招呼聲。
楊彩芽半聲沒發出去,卡在喉嚨裡嗆得吐舌頭,忙捂嘴掩住聲音,算算時辰心中哀歎:居然都快午時了,她又出不了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