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進入臘月,天地間仿佛被一層冰寒的紗幕所籠罩。每一寸空氣都像是被凍住了一般,透著徹骨的冷。
寒風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在天地間肆意揮舞。它呼嘯著穿過大街小巷,吹得門窗哐當作響,好似要把這世間的一切都吹垮。路邊的樹木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乾枯的樹枝被吹得東搖西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是它們在這嚴寒中發出的痛苦呻吟。樹枝上偶爾掛著幾片殘葉,早已被霜雪染得灰白,在風中搖搖欲墜。
地上的積雪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像一床巨大的白色棉被覆蓋著大地。可這“棉被”卻沒有絲毫的溫暖,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每一步都仿佛要費很大的力氣。雪被凍得硬邦邦的,有些地方甚至結成了冰,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屋簷下掛著長長的冰柱,它們像一把把倒掛著的利刃,尖端還時不時滴下一滴水珠,可那水珠還沒落到地上就又被凍住了,在冰柱下方形成一個個小小的冰錐。
榮雨爹的身體越發的一天不如一天,稍微一動就喘得不行。他躺在屋內那張有些年頭的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
榮雨家,衛萍席地而坐,麵前放著一床厚厚的棉被。她專注地縫製著被子,針線穿梭間,她的手已經被凍得通紅,甚至有些僵硬。然而,她的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種堅毅和決心。
她一邊縫著,一邊對正在劈柴的榮雨說道:“當家的,你看咱爹的身體,最近真的是越來越差了。我感覺他可能撐不了多久了。今年春節,要不就讓爹娘他們倆跟我們一起過吧。這樣咱娘也能省心點,不用再為了操辦年貨而操勞。”
榮雨聽到這話,停下了手中的劈柴動作,將斧頭輕輕放在一旁,然後拍了拍身上的木屑。他走到衛萍身旁,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滿是感激:“還是媳婦想得周到啊!我竟然都沒考慮到這一點。整天隻顧著忙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衛萍微笑著回應道:“沒關係啦,誰先想到都是一樣的。你趕緊去跟他們說一聲,早點把他們接到家裡來。這天寒地凍的,咱爹那身子骨可經不住這麼折騰了。”
榮雨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好嘞,我這就去。”說著,他搓了搓雙手,嗬出幾口熱氣,試圖讓自己的手暖和一些。然後,他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後院走去。
榮雨剛邁進院子,就看到他娘坐在門口,低頭專注地縫補著什麼東西。榮雨走近一看,發現他娘正在修補一件破舊的棉衣,上麵已經有好幾個洞。
榮雨娘戴著老花鏡,眯起眼睛,仔細地一針一線地縫著,嘴裡還輕聲念叨著:“這件衣服補一補還能穿,可不能就這樣扔掉浪費掉了。”
榮雨走到母親麵前,關心地問:“娘,您在縫什麼呢?爹呢?”
榮雨娘聽到兒子的聲音,抬起頭來,露出欣喜的笑容。她把手中的針線活兒放在一邊,高興地說:“雨啊,你爹在屋裡呢。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榮雨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母親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自己隻是來看看他們。接著,榮雨將衛萍的決定告訴了母親:“娘,衛萍說今年過年你們倆都去前院過,不需要再置辦年貨了,所有東西都會在前院準備好。”
榮雨娘說:“那怎麼行,你們家那麼多孩子,那麼多人,我們兩個老人家再去多麻煩呐。”
榮雨忙說:“怎麼這樣說呢?娘,自己家的孩子麻煩什麼呀。再說了,這是你媳婦提出來讓你們去的,孩子們一聽你們在一起過年高興得不得了。”
榮雨娘的眼眶紅了,眼淚掉了下來:“雨啊,衛萍真是個孝順的孩子。想像以前我對她那樣………”
榮雨忙安慰到:“都過去了,娘,彆想那麼多了。”
榮雨娘抽泣著說:“分家時,你爹是分給你們管,我是分給了小富管。可是他們兩口子不管不問啊。我們在這後院,雖說離得近,可感覺就像隔著千山萬水。”
榮雨說:“沒事,沒事,他不管就不管吧,有我們呢。娘,您就彆難過了。”
榮雨娘擦了擦眼淚:“雨啊,不是娘矯情。你說這一個院住著,分家後就沒來看過我幾次,從來沒想著坐在我身邊陪我們說說話。每次我和你爹看著小富他們屋的煙囪冒煙,心裡就不是滋味。”
榮雨說:“娘,小富他可能忙。您彆往心裡去,今年您和爹就在我們那兒好好過年。我們一大家子熱熱鬨鬨的,多好。”
榮雨娘點了點頭:“雨啊,你和衛萍都是好孩子。對了,你爹這病,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榮雨皺了皺眉:“娘,您彆這麼說。我去請大夫再給爹看看,說不定能好起來呢。”
榮雨娘歎著氣:“你爹這老毛病啊,看了多少大夫了,都不見好。從扭到腰之後,身體越來越越來越差,這大冷天的,更是難熬。每到夜裡,他都咳的睡不著覺,我聽著他的咳嗽聲,心裡就像被刀割一樣。”
就在此時,榮雨爹在屋子裡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榮雨心頭一緊,急忙衝進屋內。屋內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榮雨爹麵色慘白如紙,呼吸急促而微弱,仿佛每一口氣都是他生命的最後一絲掙紮。
他喘著粗氣說道:“雨啊,彆再折騰了。我這副老骨頭,自己心裡有數。這麼多年的病根了,彆再為我浪費錢了。”
榮雨快步走到床邊坐下,緊緊握住父親那雙乾枯的手,眼中滿是關切與堅定:“爹,您千萬彆這麼說。等過年的時候,您和娘搬到前院來住,我們會好好照顧您的。衛萍已經把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暖暖和和的了。”
榮雨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有你這句話,爹就心滿意足了。你媳婦衛萍啊,真是個好孩子。”
榮雨點點頭:“爹,您先好好休息,彆再多說了。我去看看娘怎麼樣了。”說完,他輕輕放開父親的手,轉身走出房間。
榮雨來到院子裡,看到母親仍在默默流淚。他走上前去,輕聲安慰道:“娘,您彆哭了。這快過年了,咱們一家人應該開開心心的才對呀。您要是一直哭下去,讓爹看見了,他心裡也不會好受的。”
榮雨娘說:“雨啊,你不知道。我這心裡愧疚啊。以前衛萍剛進門的時候,我沒少給她臉色看。覺得她配不上你,還總是挑她的刺兒。那時候,我總是嫌她做事不利索,飯做得不合胃口。現在想想,我當時真是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