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未命名(2 / 2)

這是重工業化的時代,一座座工廠在城市西南拔地而起,一車車原材料工蟻般穿行於各個城區之間,一群群人麵容麻木踏入這座外表浮華內裡藏汙納垢的都市。

災厄在黑暗滋生,墮落與機遇並行。

這裡是哥譚。

厄裡斯眨眼,蛛網錯綜複雜卻亂中有序的交通軌道網在他漆黑的眼中燃燒,整座城市都在熊熊焚燒,黑色烈焰席卷了每一寸可以侵蝕的土地,如一柄出鞘利刃,鋒芒直指蒼穹,像正在噴發的火山氣勢磅礴,遮天蔽日。

厄裡斯半眯起眼,因過於舒適而有些昏昏沉沉,他重又看向天空,無數星光於深藍幕布中傾瀉流淌,書寫宇宙的浩瀚無垠,這些能用大小尺度去衡量的是物質,物質之外是概念、規律、象征等更為抽象的意義,殼質物意為層層包裹打破固有超脫常理,宇宙被速度的金色牆壁包裹,像膠質中的氣泡彼此隔絕,但又通過膠質相互關聯,在速度之外是時間,時間是首尾相連的蠕蟲,它們啃食現實的外衣,直到有了孔洞,像蘋果有了蛀蟲,從內裡腐敗需要緩慢的過程,紅潤可口的果皮在某一天生出黑斑,從邊緣處開始潰爛,氣球出現破洞會有兩個結果,迅速乾癟或是直接嘭的一聲爆炸。

他不止一次見過那樣美麗的瞬間,物質與意識被巨大風暴撕扯碾碎,沒有什麼在它麵前稱得上永恒,它們曾鮮活存在過,在那之後卻找不到任何一絲存在過的痕跡,宇宙萬物在絕對力量麵前是如此渺小,這顆星球是塵埃中的塵埃,甚至在一切結束前就會先行消亡,存在的生命是螻蟻中的螻蟻,他們的生命長度不值一提,厄裡斯再次眨眼,宇宙在燃燒,那是比這座城市更為壯麗的景象,將這座城市襯成了岌岌可危的螢火。

尾巴尖愉悅的抖了一下。

那是比這座城市更宜居的地方。

宇宙深處無時無刻不充斥著戰火,星球以秒為單位飛速消亡,對應權柄間的巨大引力讓他骨子裡一陣發癢,很難評價他這樣的象征是否存在真實的軀體,銳利的龍爪在地麵撕磨了一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麼究竟是為什麼……

即便如此他也不願離開這顆位於宇宙邊緣微不足道、脆弱、猶如塵埃般不起眼的星球,巨龍像守護閃閃發亮的石頭般盤踞在這片土地上。

究竟是為什麼呢?

他微斂眼眸,豎瞳因此略顯圓潤,厄裡斯低下頭顱卻依舊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籠罩在黑暗災厄與恐懼之下的人類幼崽,小孩寶石般深藍色的眼眸被淚水洗刷得清澈瑩亮,柔軟的黑色短發不怎麼服帖得粘在哭紅的眼角上,靈魂深處散發出不屈服於命運的倔強氣息。

戴安娜……

厄裡斯突然懷念起天堂島上那些無所事事的時光,他如雕像般俯臥在山峰之巔,看著日升日落潮漲潮汐千年如一日,直到半人半神的女孩把盾與劍扔在地上,小巧的身姿以一種靈巧的架勢順著他一側的龍翼爬上山路般崎嶇的脊背。

……公主。

他發出一聲低鳴,穿透古老而來震蕩靈魂的悠長音律,非要說的話更像是像大洋冰川深處橫跨曆史溝壑的鯨鳴。

在那之後又過了有幾百年?時間對他來說是模糊的概念,一世紀與一呼吸之間不存在差距,他遊蕩在世界各處,見到了很多人,他們大多都已死去,看到很多事,多數不值一提,偶爾自閉,覺得這樣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要不要去見她呢?上一次見麵隻是遠遠看了一眼沒有交流,神之後裔的生命固然漫長卻也並非無窮無儘,但在此刻竟成了寥寥無幾的故友之一,厄裡斯沒有追尋過去的習慣,他的過去太多了,數不清,計較起來挺沒趣。

尾巴尖突然輕拍了一下地麵。

然後右翼傳開了被撩動的感覺,無形黑霧在稚嫩掌心被打散了一點,這對厄裡斯來說微不足道,如果他想,即便看起來是近在咫尺,但就算以光年為單位拚儘全力奔跑也絕對無法觸及,這是維度與維度之間不可逾越的距離。

所以……為什麼……?

厄裡斯重又拾起那一點點好奇心。

在這樣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宇宙儘頭的角落,會有這樣一個孩子,象征因果的縛線正緩緩扼製他脆弱的脖頸,縛線的另一端正在燃燒,將整個世界比作巨大的幕布,其正以此為中心下沉,於是這無法衡量的牽引扯動無數因果向這裡傾倒,將這裡比作沙漏的中心,無數細沙終將彙聚於此。

他沒有命運的正統權柄,但災厄本身也是命運的一種表現形式,循跡而來時而窺見命運一角也是常有的事情,厄裡斯一直認為,世界的命運掌握在少數正義人士的手裡,正如光照不到的地方是黑暗,黑暗是固有存在,光將其驅散屏退,可總有光照不到的角落,但光一旦消失,黑暗便無孔不入。

所以……抓住這場夢境引線的人是你嗎?

他將視線放到小孩手裡緊攥著的紅色原石上,厄裡斯有些得意。那是他挑中的亮晶晶,很漂亮是吧,萬裡挑一,極品中的極品。

“don't,please……”小孩正用寶石般深藍的眼眸看著他,恐懼與無助的味道源源不斷傳來,厄裡斯不著痕跡嗅了嗅對他來說普通剛出爐的美味小蛋糕的氣息,接著猝不及防撞見他眼眶中充盈的淚水啪嗒啪嗒向下砸落。

“don'tleave,please……”

麵對小孩呢喃的哀求聲,厄裡斯卷曲了自己的尾巴,偌大一條龍竟也顯得有點無助。

他聽見了對方未儘之意。

——don'tleavealone,please,o……dad……It'sallyfault……

厄裡斯沒有生理意義上的父母,他的本質是極為抽象的象征意義,但如果說將其替換成他認知內的……

一瞬間,巨大的疼痛讓他整條龍的幻影有一瞬扭曲,早就習以為常的孤獨在此刻豎起尖刺將他紮得千瘡百孔,讓他想做點什麼打破虛構的夢境擁抱真實,他一直在等待,一紀又一紀…

白色的光紋亮起,無法被讀懂無法被理解的文字與符號呈環形纏繞在他漆黑的龍頸上環繞一圈,乍一看像是破損掙斷的項圈與鎖鏈,讓厄裡斯震蕩的情緒逐漸恢複平靜。

而一直縈繞在他腦袋裡的事是,同樣的情況下怎麼做才會寬慰到公主呢?

嗯……完全沒有頭緒。與其說小時候的戴安娜總是精神飽滿熱情友好,倒不如說迄今為止唯一的一次他隻是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就走掉了,在這種事情上找經驗根本就是毫無經驗可循!

要跟以前一樣扭頭走掉嗎?可是——

厄裡斯原本半圓的豎瞳此刻已經變得完全圓潤。

可是他哭得好傷心。

對任何種族的幼崽,尤其是正在哭泣中的幼崽束手無策的厄裡斯放空大腦,尾巴尖一下下點著地麵,節奏時快時慢,終於在無所事事的記憶一角找到了少得可憐的經驗。

他向上撐開巨大的雙翼,在那雙漆黑龍翼完全展開之際已經完成了一次體型上的轉換,將卡車般龐大的身軀壓縮僅僅隻需一次簡單的光照。

厄裡斯重又合攏雙翼半攤開於身體兩側,以半拉聳的姿態將一隻小巧尖利的爪子搭在小孩腿上,然後他委身俯臥在地上,隻將腦袋靠在對方小腿旁邊。

又是一陣無聲的沉默,厄裡斯晃動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偏頭輕輕拱了一下小孩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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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下全勤,晚點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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