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靈馨感覺自己好像正坐在一輛高速運行的列車上。
除了啟動時稍微有些感覺以外。
其餘時候，感覺身體平穩地好像能在袋子裡豎著硬幣玩。
就是行李袋的底部微微下陷的感覺，讓她有種隨時會掉下去的莫名恐懼。
不過沒有等她多想，白澤的聲音便從她的心裡不斷傳來。
卻是對方正在教導她，如何對付小刀這個能力者。
【對方能力發動的條件，是識彆出能被他理解的聲音。】
【而這種追逐聲音移動的能力看似方便，實則在複雜的戰鬥環境裡並不占優勢。】
【爆炸聲，蜂鳴聲，尖叫聲，隻要周圍有足夠尖銳的噪音，就能乾擾對方的能力運行。】
【尤其是對方移動的速度不會突破音速，所以看到對方消失的時候，我們依舊有足夠的時間，在第一時間製造爆音誘導或者乾擾對方……】
【再不濟也可以試著用念力將周圍空氣抽走，人為地製造靜音領域阻礙對方繼續前進的可能……】
陳靈馨一邊聽著，將其記在心裡，一邊有些無奈地說道：
“還說小刀哥不是你的手下嗎？這麼防備對方是不是不太好……”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我憑什麼認為對方不會背叛我？】
【再說了，隻有準備了足夠多的預案，這樣身邊的能力者陷入失控時，我們才能更快地去擊殺或者製止他們……】
聽著這頗有安全感的發言，陳靈馨臉上帶著果然如此的表情，不再說什麼。
隻是覺得身穿外套，在袋子裡有些悶熱，隨著汗水的緩緩淌下。
一時間，狹窄的黑暗中彌漫著化妝品的味道，感覺起來頗為難受。
往吸氧瓶中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為了轉移注意力，少女開始沒話找話地問道：
“話說小白，為什麼我一定要化妝成這個樣子呢？”
“如果按照你說的，隻是為了掩蓋身份的話，我也可以戴著麵具出場啊……”
“現在徹底變成另一張臉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染頭發，以前校規不允許我們這麼做的，這我還是第一次體驗呢，就是味道好大，我不喜歡……”
跟在小刀身後的白澤聞言，一邊看著周圍快速移動的景物，在心中記憶的同時。
另一邊則是答非所問道：
【你有沒有好奇，為什麼燧人島能夠容忍一些幫派的存在？】
少女聞言眨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隨後聽到白澤繼續解釋：
【曾經燧人島也試著消滅各種亂象，比如借助對方國家的執法人員，展開聯合行動去消滅這種現象……】
但很快，所有人便無奈地發現。
這些幫派就像地裡的韭菜，割了一茬又會長出一茬。
除非燧人島拿出大量資源改善難民生活條件，乃至教育工作，這種情況才有可能得到遏製。
可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
當時正在建設高牆，測試扭曲空間的燧人島實在是資源有限。
最終隻能捏著鼻子，乾脆劃分出一個專門的區域，用於安置那些外籍人士。
儘可能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集中隔離開來，省得禍害自己的學生。
而這也是少女正在前往的第七區由來。
正在空中俯瞰的白澤，凝視著遠處明亮的區域慢慢接近，繼續道：
【當然，這些幫派之所以能存續至今。】
【除了政治上的考量外，更重要的是，他們從事的所有活動，都刻意避開了炎國人。】
毒的問題在此地並不存在，即使是其他兩類，也都是轉為暗地裡進行，主要禍害的也都是其他國家的老百姓。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還會主動維護當地的秩序，發放救援物資，對抗某國特工，保護炎國工作人員……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具有炎國籍特征的人物現身此地，都會立即成為當地人關注的焦點。】
【而我除了在資料上看過一眼外，對這裡的實際情況，其實不甚了解。】
【因此在開始行動之前，我需要在這裡先觀察一段時間，這就需要你低調行事。】
【在瑾瑜沒有跟上的情況下，用離經叛道的妝容與炎國學生整潔的外表作區分，稍作改變，便可糊弄一下本地人。】
【當然，更關鍵的是此時你的信息沒有登錄完全，在那些幫派的眼線中，你就是長得有些陌生的本地人……】
有些恍然地聽著白澤說完，陳靈馨突然感到身體一頓，接著背後輕輕地觸及到了硬物。
這是到了？
正當她這麼想著，眼前的拉鏈被拉開，光明刺破黑暗。
隻見一張帶有刀疤的臉出現在少女眼前，一邊喘著氣，一邊笑著說道：
“小小姐，已經到了，這裡就是第七區了。”
陳靈馨謹慎地從行李袋中探出頭，卻發覺自己依舊身處於天台之上。
天空一片黑暗。
但是可以看見有明亮的燈火，從下方映照在對麵大樓的牆壁上。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海鮮、咖喱等各種美食交織的香味。
底下傳來的聲音嘈雜且熱烈。
不時可以聽見一些帶有古怪口音的炎國語正在大聲交談。
這裡就是第七區啊，感覺有一種，和之前區域不一樣的熱鬨。
某種名為生活的氣息被陳靈馨捕捉到。
讓她不經意間睜大了雙眼，眼神中帶著些許期待。
“好了，小小姐，這些是你等會可能要用到的錢，第七區算是少數可以流通現金的地方。”
小刀將準備好的東西遞給少女。
看著對方有些迫不及待下樓的樣子。
笑了笑，正準備轉身離去，卻突然聽見了少女在身後喊道：
“等等，小刀哥，那個，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有些冒犯，就是……”
看著男人和白澤都望過來的眼神。
少女的手心悄悄捏了把汗，小聲地問道：
“小刀哥，你說過你曾經的能力失控了，那我請問一下，你後來是怎麼恢複的……”
說完，陳靈馨就看見小刀臉上的笑容，突然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
嚇得少女連忙說道：“不好意思，如果這個問題很敏感的話……”
“沒關係的小小姐，隻是那個治療過程確實不太妙，或者說，那實在太糟糕了。”
看著陳靈馨慌亂的表情。
小刀咧了咧嘴，目光盯著不遠處的光亮，緩緩說道：
“失控是什麼感覺我不記得了，隻知道在治療所的每一天，腦子裡都暈乎乎的，總是能看見以前送走的屍體突然爬出來想掐死我……”
“耳邊經常有噪音，吵得人睡不著，身上到處長滿了會動的肉瘤，肚子裡還總是有什麼東西要跑出來……
“那時候天天都要被束縛在床上，接著就是打針，吃藥，做手術，放血，換血……”
“幾乎每一天，每一刻，身體都像是被塞進火裡燃燒的柴火一樣疼得生不如死，吃止痛藥都沒用。”
“而且打完針後，全身肌肉還會發軟，連胳膊都抬不起來，生活不能自理，連自殺都不行。”
“偶爾也有清醒的時候，我很想說要不就算了吧，殺了我吧，反正咱就賤命一條，活著也沒意思。”
“但是看到那些炎國的醫生，都在對著我抹眼淚的時候，我就實在是……唉，就隻能這樣忍著，熬著。”
“直到有一天，我能清楚地聽見廣播裡的旋律了，那時候醫生才跑來恭喜我，說失控的後遺症已經得到了遏製。”
“而等到我能徹底出院的時候，我一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年快三年的時間了……”
“原來的幫派因為涉及到命案被消滅了，現在我沒有地方可去，就乾脆為炎國服務了，也算是報答他們沒有放棄我的恩情吧。”
小刀平靜地說完後，看著有些愣神的少女，咧嘴一笑說道：
“不過小小姐不用擔心，現在我使用起能力都是很小心謹慎的，不用擔心會有什麼差錯……”
陳靈馨訥訥地張了張嘴，很想安慰兩句。
但是不會失控，而且也從未經曆過失控的自己。
無論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有些不對勁。
於是少女在沉默中，聽見對方感慨道：
“我們雖然成為了普通人羨慕的超凡者，但是他們又怎麼會知道，我們都在時刻麵對著什麼絕望的現實。”
“所以，小小姐，請記住我的教訓，謹慎地使用能力，或者儘可能樂觀地麵對每一天。”
男人發出了屬於異能者的感歎，搖搖頭，準備離去。
“如果我們能力者不會失控，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