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老早前就說過,周老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將來必定要飛黃騰達的。瞧,被我說中了吧?”
“那個陳大妹兒當真不是個東西,什麼眼神兒?居然跟著張三那種人去當水匪……”
“這位周老爺,才學又高,品貌又好,以後看誰有這福氣當夫人?大妹兒,還是算了吧。”
“有道是肥水不留外人田,這夫人麼……”
三姑六婆邊說,邊瞧著李恩。
周近大了李恩二十多歲,但在他們看來這都不是事兒。才子佳人,老夫少妻,這是很般配的。
李恩倒沒注意這些,隻是有些失望。因為周近這家夥居然沒發瘋,很沒意思。
“就這?”
……
“喲,已經吃上了?”
正在喬家小院裡熱熱鬨鬨吃席時,又有幾個衙吏到了。因此眾人竟沒瞧見。
好在喬氏一直都禮數周到。聽見外麵有人叫門,很快迎到了院門口。
“幾位差爺,有什麼公事?”
一位衙吏笑道:“敢問這是喬府吧?恭喜恭喜,您家女公子高中洋務衙門的監生了,特來報賀。”
說著,衙吏從衣襟裡掏出一封大紅貼子。
喬氏微微一怔,之後喜道:“哎呀,銀兒快來!你也中了,考上監生了!”
李恩正在大吃二喝,聽見趕緊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院門口。
看著喬氏手上的貼子,李恩終於哈哈笑了出來。
“中了,我中了!”
逗得喬氏和衙吏也都笑了起來。
喬氏趕緊招待:“幾位哥,多蒙你們辛苦一趟。若不嫌茶飯粗淡,便進來歇歇腳吧?”
衙吏自然不會壞了規矩:“來此就要討攏。”
很快,喬氏又取了幾串錢打賞。然後安排了席位,請他們一同吃酒。
“喲,原來貴府今天,雙喜臨門哪?”
大家這才知道,李恩居然也高中了。
監生不及舉人金貴,卻也是官家人。學成出師,照樣能吃皇糧,比種地體麵多了。
這讓街坊鄰居更是羨慕了。喬家從地主一下成了士紳,當真讓人有種做夢的感覺。
這頓飯熱熱鬨鬨,直吃到月上三竿。
……
晚上,喬氏坐在堂屋裡,把周近和李恩都叫到身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她說道:“阿周,這當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你如今有了功名,算是了卻我一輩子的心願了。”
周近連忙說道:“若不是有嬸子,哪裡有我的今天?嬸子放心,我周近無論怎樣,都是您膝前儘孝之人。”
喬氏欣慰的點點頭。對她這樣的女人來說,相夫教子就是一生最大的成就。
因說道:“阿周,今後咱們宅子的牌匾,就換成周府吧。”
周近將要拒絕,喬氏卻抬手攔了他一下:“你是家裡的頂梁柱,我們娘倆兒得指著你過日子。既是一家人,這種事就不要爭執了。”
所謂嫁夫從夫,夫死從子。周近相當於喬氏的兒子,自然是一家之主。
周近想了想,也說道:“我明白了。嬸子放心,我一定把家業打理好,讓您安度晚年。”
喬氏便對李恩說道:“銀兒,如今你周大哥成了老爺,你也是府裡的小姐了。以後做事要有點規矩,懂禮數,彆讓鄉裡鄉親的看笑話。”
“知道啦。”
李恩也替他們高興,沒想到周近這家夥居然成了精。
……
晚上,躺在床頭,李恩看著自己的錄取名貼。
洋務學堂,考額名位並不高。考中的生員是監生,地位低於舉人,但比秀才要高。
監生在學堂畢業,是可以舉為貢生,有資格做官的。
在尊聖賢禮教的大肅王朝,太子拚了一條命,達成這樣的成果很難得了。
按道理說,監生和太子的身份,差了十萬八千裡。但李恩現在就是過得更快樂。
說到底,還是自由的感覺。
宅在家裡懶得出門,和被關在家裡不讓出門,本質上是兩個概念。
李恩似乎有了一種難以言述的情感,但一時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
不過這種慰藉心靈的舒適不是假的。幸福的滋潤,讓他的心尖都感到一陣陣酥麻。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李恩在朦朧之中,竟然從床上爬了起來,重新跑回了院子裡!
他赤著腳,隻穿著睡衣,一個勁的手舞足蹈:“中了,我中了!……”
喊了一陣,又笑了一陣,然後滿麵歡喜的開始打拳!不多時,把喬氏和周近都吵醒了。
二人一開始,以為他是小孩子高興。
誰知鬨騰好一會兒,發現李恩竟還在練功!
邊練,邊笑得合不攏嘴,口中不住的說著:“中了,中了!……”
喬氏頓時慌了,急道:“真是冤孽!中了個什麼監生,竟得了這瘋病?”
周近忙寬慰她:“嬸子彆急,銀兒年紀小,怕是在逗我們玩兒。”
喬氏說道:“那你趕緊勸她一勸!萬一吵醒了街坊,也太不成個體統。”
周近聽了,忙紮好衣服和褲腳,提起鞋子。
喬氏又叮囑道:“你下手輕點,不要傷了她!”
周近苦笑道:“嬸子這話該對她講才對!她要真把我往死裡打,您可得攔著點兒……”
說著,向著李恩就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