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如你所見,”沈眉莊輕聲道,“歡宜香。”
“不可能!皇上不會的,不會的!”
年世蘭一把將那香方扔了出去:“這是假的,你是在騙我!”
沈眉莊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年世蘭眼眶已經紅了,她又問道:“怎麼可能呢?你是騙我的是不是?是誰?你和誰合謀要害我?你是在為了甄嬛報仇?歡宜香,歡宜香......怎麼可能有當門子?這方子是假的是不是!你快說啊!”
沈眉莊就這麼看著年世蘭,眼裡沒有同情和憐惜,隻有無儘的寒冷,她嗓子也有些乾澀,她低下頭,開口道:“其實你自己早已猜到了,不是嗎?”
“不是的......”兩行清淚從年世蘭臉上滑下,“皇上怎麼可能如此對我?你可知,那年我在馬場被還是雍親王的皇上所救,一眼萬年,我求著哥哥入了王府,整個年家也站在了皇上身後,我一入府便是專房之寵,就連福晉都要讓我三分,皇上喜歡我的性子,總是縱著我的......”
“其實我知道,我知道我以權壓人,囂張跋扈,可我在家中便是被父母和哥哥們嬌寵著長大,性子本就張揚,第一次在王府發威風欺壓了彆人時,我也是惶恐的,我怕他罰我,怕他不喜歡我,我甚至想,他若罰了我,我以後便改了,可他從不因著這些事生我的氣,我便是犯下再大的過錯,他都不舍得不理我太久......”
沈眉莊道:“是啊,若是你收斂了,日後登上高位,他怎麼好對你們年家下手呢?”
年世蘭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地說著:“王府的女人越來越多,我院子裡都住進來一個馮若昭,我看著那些女人便生氣,馮若昭被我日夜折磨,皇上也都知道,饒是如此,他也從不怪罪我。”
“後來皇上登基,更是賜我椒房之寵,又無子封妃,一入宮便協理六宮事宜......你知不知道,我從前也是有過一個孩子的?若不是齊月賓那個賤人,我的兒子如今也是會跑會跳的年紀了,孩子沒了的那天,皇上握著我的手流了許久的淚,他分明也是那樣難過的啊......”
“親手殺害自己的孩子,他當然會難過。”
年世蘭沒有反駁這話,她像一個被抽去靈魂的木偶,呆呆地坐在原地,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沈眉莊看著她這樣,心中生出了一種唇亡齒寒的悲意,隻怕從年世蘭與皇上的初遇,再到後來的許多事情,都是徹頭徹尾的算計。
皇上對年世蘭,也許有些感情吧,但這些感情並不影響他利用年世蘭,甚至在年世蘭剛入王府時就已經開始做過河拆橋的準備。
“那哥哥呢?”年世蘭喃喃道,“從前在王府時,哥哥常來府上,約我和皇上一同去跑馬,那時候他從不在意親王的身份,總能和哥哥稱兄道弟地說到一塊去,即便是後來登基,君臣有彆,他也總是縱容哥哥的,哥哥犯下的錯,他也從不苛責......”
“你們還真是兄妹倆。”
這話有些嘲諷的意味,年世蘭卻並沒有生氣,她又坐著不動了,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枯萎、腐爛,露出千瘡百孔的內核,她雖然不夠聰明,可也從不是蠢貨,數年來的縱容和寵愛,連同著年家的結局放在一起,她難道真的什麼都沒看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