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坐在蘭心閣的外殿,聽著裡麵忙碌的聲音,眼神一點點沉了下來。
章彌已經診完脈,稟報了情況了:富察答應確實有孕在身,兩月有餘,與敬事房的記檔也能對上。但是之前她服用了推遲月信的藥物,導致胎像不顯,好在身子還算強健,又年輕,這才沒有直接小產。
可那些藥物本就傷胎,假孕事件後憂思過重,再加之營養不良,胎像已然極其不穩固,偏偏今日一連串的事情刺激下,又經曆了大喜大悲,如今胎兒已是保不住了,甚至連富察答應都不一定能活下來。
華妃的在聽完稟報後,整個人臉色就不好了,她試圖同皇上搭話,卻被對方滿眼冷漠地瞥了一眼,再無開口的勇氣,眼淚甚至幾度在眼眶打轉。
皇後滿目慈悲:“就不能再想想辦法,保住龍胎嗎?”
章彌長歎一口氣:“娘娘,若是未曾經曆今日的大起大落,微臣開一劑安胎藥,再臥床靜養,補足營養、放平心態,或許還有希望,可如今富察答應的情況,怕是連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
皇上一巴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看向華妃的眼神裡怨怪更甚,華妃趕緊跪地:“皇上恕罪!當時其餘太醫都在忙碌,事出從急,臣妾想著這劉太醫也是個從五品,想來醫術也不會差,又擔心耽誤了事情,怕富察答應等不及,這才叫他來的啊,臣妾識人不清,請皇上降罪,可臣妾絕非有意害了皇嗣啊!”
皇後也開口道:“是啊,皇上,此事也不能全然怪華妃,之前假孕一事本就鬨得沸沸揚揚,華妃一時不相信,做的不夠慎重也是有的,她絕非有意,皇上還是先將此事放一放,等看看富察答應的情況再說吧。”
“就算再不相信,事關皇嗣,你怎可如此放肆!”皇上被皇後一席話說的怒從心起,他滿眼痛心,“若她是在扯謊,不曾有孕,查清楚後朕自會嚴懲!你平日裡受涼咳嗽都隻肯用江城、江慎二人,如今遇上皇嗣的事情,卻找這樣一個人來敷衍了事!”
殿內氣氛緊張,華妃滿臉委屈和後悔,皇後無奈地歎氣,皇上則是憤怒地指責華妃,殊不知這樣一個小小的空間裡,竟也是裝得下許多心懷鬼胎的人的。
皇後麵上慈悲,心裡卻十分滿意,章彌早在假孕事發那一日便摸出了富察的喜脈,延禧宮的正殿裡,有皇後為富察準備的大禮,來到圓明園後,推遲月信的湯藥也喝了許久,如今禁足更是彆想有好日子,若富察未曾發現,待到小產那一日,皇上也隻會覺得是華妃陷害富察一事所致。
若富察發現了?今日剪秋本就遠遠地看到頌芝才走上前去的,章彌又“湊巧”給自己配治療頭風的藥去了,當值的就這麼幾人,華妃不找劉太醫,難不成去找章彌或是江城來給富察診脈嗎?二江是年家拉攏的人,那劉太醫卻隻是個趨炎附勢的小學徒,能有什麼真材實料?
富察的喜脈被遮掩了是事實,章彌那時候也是回去翻了許多案例才確認的,江城那日的作用是與華妃一同將假孕之事釘死,怎麼可能細心查探?如此一來,這個跟頭華妃是非栽不可了。
可是皇上真的是因為華妃不慎重而責怪她嗎?他是不是不敢直視自己也有責任這個事實呢?是華妃的錯,還是......帝王也有錯,二者選其一,皇上會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