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困了?還睡覺嗎?”蕭鳳逗他。
“哎呀,不睡不睡!”賀慶難掩臉上的激動,掰著手指頭跟她道,“真的!我就說,三師姑把咱扔這兒不是讓咱白吃沙子的!這才是我們這次來西域該有的排麵!”
“沙漠邊緣的城鎮,神秘的邪神雕塑,塵封的隱秘往事,始終沒有露麵的幕後第三人……想想就刺激!”話音剛落,他的腦門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記一指禪。
賀慶整個人向後一仰,口中“哎呦”呼痛一聲。再一抬頭,腦門中心便不偏不倚多了一塊紅色的印子。
“小鳳——乾嘛對師兄下手這麼狠?”賀慶捂住紅印,委屈地拖著長音道。見他還想撒嬌,蕭鳳果斷打斷了他的輸出。
“先彆刺激了。”她收回手指,示意他轉頭去看一旁的艾爾肯。
賀慶轉頭,隻見後者安靜地坐在床上看著他們,神色認真。在暗光下,他的一雙眼睛像水潤的葡萄,又像瑩潤的寶石,無端看得人心裡一軟。
他一時啞然,方才的熱血上頭也很快退了下去。
是啊,他們說好要先幫艾爾肯找父親的。現在孩子他爹還沒找著人影,他們卻又被其他事纏上了身,原本說好明天離開的計劃也全都泡湯了。
“小艾啊……那個……”賀慶斟酌著說辭,一時卻卡了殼。
“沒事!”艾爾肯忙打斷他。明明是該接受道歉的一方,表現的卻比賀慶二人更加慌張,“我可以等,彆、彆丟下我——”
話說到一半,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即閉上嘴,將自己瘦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
跟著賀慶和蕭鳳一起走了這麼久,他都快忘記了。他是惡魔,是罪孽的化身,每個靠近他的人都會沾染上不幸。
在沙漠遇到兩人後,他原本以為這個詛咒已經被破解,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沒有改變。他會給周圍所有的人都帶來麻煩。
阿慶哥和小鳳姐都是好人,他不想害他們。
想到那日夢中的血泊,艾爾肯不禁打了個寒顫,一股不可言說的感覺自胸口蔓延。刺痛、酸脹,讓人一碰就喘不上氣。
“我還是,明天一個人走吧。”半晌,他小聲道。
“哈?小艾你突然說什麼呢?”賀慶湊過去,一巴掌糊到艾爾肯背上,冷不丁打得後者一個悶哼,“這次事發突然,是我們該向你說對不起才是。彆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啊,我跟你小鳳姐丟下誰也不會丟下你的!”
“等這次事兒了了,我們就帶你去找你爹。如果你在你的事情了結之後還想跟我們走,那也不是不行。”賀慶一隻手摟上艾爾肯的脖子,另一隻手在空中比劃,眉飛色舞地帶他暢想未來道,“你看啊,你這麼小就有這種修為,這麼逆天的天賦,說是獨一無二也不誇張。”
“恰好呢,我跟你小鳳姐認識一位魔修大人,她可厲害了,就是收的倆徒弟一年半載都不著家,身邊肯定缺個熱鬨的。我回頭把你介紹給她,再誇你兩句,說不準她一高興,你還能當上她的關門弟子。”
“關門弟子?”艾爾肯不解,扭頭重複道。
“就是最後一個徒弟,收完這個就不收了。”賀慶大手一揮,解釋道,“哥哥不騙你啊,那位大人不僅修為高深,而且還會很多東西。你要是好好學,以後也會變得一樣厲害,打倒天下所有的壞蛋!”
似是被賀慶高昂的語調牽引,艾爾肯的情緒也終於不再消沉,而是跟他一起想象起可能發生的未來。
“那我還能見到你們嗎?”他問。
“當然了,”賀慶回道,“我們就住在隔壁,你出來一拐彎就能看見我們,見到你煩為止。”
艾爾肯被這話逗笑了,咯咯樂了兩聲。
“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蕭鳳無奈打斷二人的美好暢想,抬手揉了揉艾爾肯的腦袋,“再說下去,今晚就真休息不成了。不過,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們離開,我和師兄會想辦法的。”
艾爾肯的臉頰不知何時帶上微紅,嘴角也噙著上揚的弧度。
“嗯!”他用力點頭。
好不容易穩下兩人,蕭鳳吹熄房內的燭火,準備短暫休息一會兒。
此時距離黎明隻有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窗外的天色依舊漆黑,外麵一片寂靜,好像今晚的爆炸從未發生過一般。
風吹林梢,發出樹葉震顫的嘩嘩聲。空中繁星閃爍,窗外樹影婆娑,不時還響起斷斷續續的蟲鳴。
“吱呀——”
一道被拖長的微弱聲響自院中響起,蟲鳴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