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惡魔,會帶來壞的……”他低聲嚅囁道。
“什麼惡魔,都是他們瞎說的!”賀慶忙接道,“以前還有人罵我是掃把星呢,說我挨誰誰死,你看現在你倆不是都活的好好的?”
“……”艾爾肯怔楞抬頭,微張著嘴,似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艾,人是要往前看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如果為昨日之失而痛哭,就會錯失今日的良機。”賀慶上前搓他額前柔軟的卷發。
“雖然不知道你以前經曆過什麼,但適度放下一些東西,會讓自己輕鬆很多。學會如何獲得快樂也是長大必經的一課哦。”
頭頂被熱乎乎的手掌摸著,艾爾肯忽然眼角發燙。
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這麼多話,自從被父親丟在無邊無際的沙漠後,他原以為自己的一生也就這樣了。
他會在某個平平無奇的一天死去,埋葬於黃沙,直至被那片貧瘠的沙漠吞噬掉最後的血肉,成為一具嶙峋的白骨,連一絲存在過的痕跡都不會留於世上。
沒有人會思念他,他是災厄,是魔鬼,是給家鄉帶來黴運天災的禍星。
他分明從沒想過害人,卻被迫要用自己的餘生來贖罪。辯解的次數多了,委屈也變成麻木。
在他徹底認命之後,不知是否是上天捉弄,命運卻讓他在絕望中探得一線光明。
他原來也是有資格快樂的嗎?
“好了好了,想哭一下嗎?”賀慶見艾爾肯低頭揉眼睛,配合地半蹲下身,張開雙臂,“男子漢哭一會兒的話沒關係的,阿慶哥堅實的臂膀向你展開哦。”
說這話的時候,賀慶還回頭看了一眼蕭鳳,朝她拋了一個擠眼,欠嗖嗖道:“小鳳,彆忘了師兄的懷抱也永遠向你敞開。要一起嘛?”
蕭鳳雙臂環在胸前,正狀若無事地看向另一側,聽到這話當即一咬牙,恨不得一腳朝他屁股踹過去。
“不用了,師、兄。”她咬牙切齒道。
挨了罵,賀慶舒坦地扭回頭,一隻手臂摟住撲進懷中的艾爾肯顫抖的肩膀,有一搭沒一搭地拍他的背。
小孩連流淚都格外壓抑,整張臉趴在賀慶肩頭,雙手死死揪著他的衣服,不時發出克製的抽泣聲。
大概平複了半刻鐘的情緒,在賀慶腿麻之前,艾爾肯才抬起臉。他皮膚白細,哭過後更是眼眶和鼻頭紅紅,纖長的眼睫低垂,顯得唇紅齒白,水靈靈的,格外惹人憐愛。
賀慶看了他兩秒,歎了口氣,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小師弟。
曾幾何時,遲重林也生得這麼漂亮,像個精致的瓷娃娃,讓人看著就忍不住想揉兩把。
可惜歲月這把殺豬刀,已經將他可愛的小師弟摧殘成了比他還高的男人。現在彆說揉兩把了,遲重林一隻手就能把他毫不費力地拎起來。
聽他歎息,蕭鳳側目挑眉,眼神詢問。
賀慶苦澀抿唇,悲壯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願再提此痛。
蕭鳳見狀嗬嗬一笑,扭頭不再理他。
“好了,小艾,有什麼事你得說出來,我跟小鳳姐才能幫你,明白不?”他回頭又揉艾爾肯的頭發道。
艾爾肯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吸了吸鼻子,聲音甕聲甕氣的,說出來的話卻令人眉頭一皺。
“他說,如果我跟著你們,所有人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