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十七身前站著的,赫然是先前將他們帶入湖心島的假陳泫。
他身上還穿著原先那身黑色長袍,站在昏暗的墓道中,儼然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真能鬨騰。”假陳泫眼底藏著幾分似有似無的嘲弄,抬手輕輕一召,就將遲重林攥在手中的靈劍奪了過去。
後者被那蠻橫的力道帶得向前一撲,若非及時鬆手,隻怕又得在地上滾幾圈。
“遲小弟!”羅明義這才回神,回頭疾走幾步,蹲下身子托著遲重林完好的左肩,將其從地上小心扶起。
遲重林沒有看他,反而目光一直凝視著對麵的那假陳泫。
隻見後者握住那劍,隨手一甩上麵的血跡,施施然挽了一個乾淨利落的劍花,接著轉身看向背後的諸葛十七。
後者頹然靠坐在墓壁旁,垂著腦袋,乾枯斑駁的白發在頭頂雜亂地蓬著,擋住他的大半張臉。
“諸葛首領,”假陳泫垂眸看向他,語氣平淡,說出來的話卻顯得嘲諷,“竟然被幾個小輩搞成這樣,真是丟臉。”
“”聽到這聲稱呼,諸葛十七的手臂不自覺抽動一下。
他是鳴雀的副首領,雖然隻是一個掛名的閒職,但或許是礙於諸葛家在仙盟的地位,旁人還是會尊稱他一聲“首領”。
不過這聲首領從陳泫嘴裡說出來,隻讓諸葛十七覺得諷刺。
“所以呢,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他聲音喑啞道。
“本座隻是感慨,原來諸葛首領隻是個一味逃避的小人,真是令人失望。”假陳泫居高臨下看著諸葛十七,抬手用劍尖抵著他的下巴,逼迫他與自己對視。
“什麼擺脫家族的掌控,追求自由,都隻是說說大話而已。被圈養久了,連心性都退化至此。這是你為自己新找的逃跑方式嗎?死在尋覓的路上,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臨死前卻可以安慰自己:沒關係,起碼我努力過了。”
假陳泫眯了眯眼,嘴角挑起一個嘲弄的弧度:“很適合你這一生的死法,諸葛首領。”
“!”諸葛十七被這番話氣的氣血翻湧,胸口劇痛,又嗆咳出一口黑血。
“你、你懂什麼!!”他一把揮開假陳泫的劍尖,從地上踉蹌起身,雙手揪住對方的衣領,眼底滿是熊熊燃燒的仇恨與憤怒。
“像你這種想要什麼就能毫不費力地得到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憑什麼輪到你來否認我?!憑什麼?!!”
他聲嘶力竭地怒吼著,雙眼瞪得極大,再不見先前的沉沉死氣。
假陳泫被這般冒犯,非但不惱,反而滿意地微笑起來。
“這就對了。”他壓低聲音,緩緩蠱惑道,“本座是來幫你的,還記得我們之前的交易嗎?現在就是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隻需要一些微不足道的代價,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很劃算的交易,不是嗎?”
“代價?”諸葛十七激動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順著假陳泫的目光,他看向一旁因威壓連站立都難以維持的眾人,神情怔怔。
他苦苦忍受了幾十年非人的折磨,今日即將得償所願,他怎麼可能甘心止步於此。
他不認命。他想活,像人一樣有尊嚴的活,而不是身不由己地拖著這副殘軀,每日清晨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日益扭曲的容貌反複崩潰。
“好。”半晌,諸葛十七應道,“你想我怎麼做?”
“不。”假陳泫莫測一笑,抬起一指點點自己的額角,“你隻需要想。”
想?
諸葛十七緩緩鬆開抓著假陳泫衣領的雙手,不受控製一般,轉頭看向主墓室的方向。
“”
巨蟒的屍體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如今出現在眾人麵前的,隻有一條與原先彆無二致的墓道。
“這是”羅明義心下愕然,忍不住低聲驚歎。
那麼大的屍體,怎麼可能消失的毫無痕跡,甚至連半點聲音也沒發出。
遲重林閉上眼睛,刻意不去在意那條巨蟒的不翼而飛,而是專心調節自己的身體狀態。
現在右臂暫時算是廢了,沒了慣用手,在左手用劍的情況下,他可能連平日實力的十之七八都發揮不出來。
不過,就算這條胳膊沒廢,遲重林也並不指望他們能在這冒牌貨手底下討到便宜。
雖然陳泫的身份是假,但此人的修為卻是實打實的。就算不敢確保是否已經真的達到化神期,但碾壓他們幾個傷殘金丹絕對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