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漆黑的墓道中,一點燈芯燃起,驅散一小片黑暗。
遲重林退後兩步,立體的容貌在昏暗晃動的燭火中恍然不似真人,反而像經過匠人千雕萬琢的雕塑。
現在是他找到天殘劍後的第二天。
取走天殘劍後,他將那間耳室恢複原狀,將自己留下的痕跡抹去。做完這些後,他本想原路返回,卻不慎迷失了道路。
等再次找到方向時,人已經站在主墓室的墓門前了。
既來之則安之,遲重林檢查四周後發現,除了牆壁上的幾處“快跑”“此地險惡”之類的警言絕筆,並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厚重的墓門緊閉,憑人力難以推開。
墓道兩側躺著幾具屍體,看起來年份已經很久了。肉體發黑乾癟,隻剩下一層皮黏在骨頭上,連麵容都難以分辨。
既然暫時沒有更進一步的方法,他便乾脆決定原地休息一會兒。
遲重林對死者沒什麼敬畏之心,隨腳掃開它們的碎胳膊斷腿,簡單清出一小片地麵後,就毫不避諱地坐在這群乾屍旁閉目養神。
他在這個墓裡耗了太久,身上的乾糧早已見底。儘管他的修為早已達到了不吃飯也不會餓死的地步,但這輩子待在三白宗一直規律飲食,如今突然禁食,隻覺得五臟廟哪哪都不得勁。
不過,在他如今麵臨的問題中,餓肚子應該是最無關緊要的。
最麻煩的還當屬天殘劍。
雖然他已經拿到了天殘劍,但實際上,他現在卻並不能直接使用。
身為傳說中的魔劍,天殘劍是挑主人的,並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駕馭。
天殘劍本身陰邪至極,若非殺人如麻、身上血債無數的地獄邪魔,就隻能是識海清明如孩童、真正至純至善之人才能使用,二者非其一不可。
若沒有鎮壓此劍的能力,天殘劍就會自行弑主,以補充自身所需的血氣。
遲重林前世犯下的血債自不用說,足以壓得住這把邪劍。不過重來一世,遲重林如今手上乾淨的可憐,又絕不可能是那世上絕頂的純善聖人,隻能等拿回去之後,將其煉化個一年半載,或許這劍才能真正為他所用。
頂好的法寶就在身上,但卻無法使用,這種感覺實在憋屈。
遲重林低頭看了一眼綁在腰間,被布條纏著看不出形狀的長劍,頗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短暫休息片刻後,他又不忘初心地在那幾具屍體上掏了幾遍,確定沒什麼好貨後才收手。
在翻一具屍體的儲物袋時,遲重林無意瞥到了那屍體的手。
它的手並不是放鬆的半屈或握拳,而是五指張開,掌心朝下地緊緊按在地上。這動作對一個屍體而言屬實有些怪異,像是臨死前在藏什麼東西一樣。
遲重林一邊的眉毛動了動,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為了避免全的位置,用石子擊向那屍體的手掌。
“噠”的一聲,石子彈飛,那手骨也位移半寸。
周圍十分安靜,並沒有什麼異常發生。
遲重林定神看去,隻見那手骨之下隱隱透出一片黃色。
他走近俯身,撥開那半朽的骨骼,手骨之下,赫然是一張巴掌大的暗黃帛片。
那上麵的字跡扭曲,呈現出時斷時續的棕褐色,似乎是用鮮血寫成。
不過,字帛距今的時間實在太久,連寫下它的人都化成了一抔枯骨,內容早已模糊難辨,隻能依稀辨認出“悔恨”“惋歎”之類的詞。
總歸應該是遺言之類的。
遲重林對偷窺彆人的臨終表言沒什麼興趣,簡單掃過幾眼後就起身。
麵前的墓門緊閉,左右兩側各放著一隻及膝的石獅子。墓門是常見的石頭材質,不過上麵似乎浮著一層白,在火光下亮晶晶的,像某種反光的礦晶。
遲重林上手扣了扣,甲縫中留下一些碎屑狀的半透明白色固體。
這是?
他搓搓這些碎屑,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一股辛辣腥臭湧入鼻腔。
他皺緊眉心,將手拿開。
不像自然生成的結晶,反而像什麼生物乾涸的體液。這種刺鼻氣味,隻怕是個毒物。
如此想來,墓道中的那幾具屍體上都沒有明顯外傷,甚至還有功夫在牆上刻遺言,說不定就是死於那毒物之手。
說起來,還有一個可疑之處。他們在墓門處遇到的那些蝙蝠,如此數量的蝙蝠群,想必應該有相當規模的棲息地。但在這墓中走至如今,他並沒有發現任何蝙蝠生活過的痕跡,連糞便都沒有看到半粒。
難不成還有什麼沒被發現的密道?
想到這個可能,遲重林不免腹誹。
好端端一個劍聖陵,墓道挖的又長又雜,到處都是密道和機關,四通八達繞得跟老鼠窩似的。
也不知道劍聖他老人家到底是什麼癖好,挖地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