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呼小叫的聲音充斥滿整個屋子,若是平常,齊懷善肯定要出言教訓了。但現在,他隻是放鬆的坐在位置上,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屋外風雪呼嘯,屋內卻是一片茸茸的暖意。
真好啊。
陳泫睡了幾乎整整一天。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儘了。
或許是因為昨天下了一場大雪的緣故,今晚的夜空異常澄澈。
一輪弦月懸在天邊,銀亮的月輝傾瀉而下,雪光反射,照得外麵格外明亮。
他從床上坐起身,沒有急著下床,而是低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好久沒休息這麼長時間,他的四肢甚至有些發軟。
“叩叩。”
門被敲響兩聲,外麵傳來柳思遠的聲音:“師叔,醒了嗎?快開飯了,師父叫我來喊你。”
陳泫應了一聲,接著坐在床邊穿好靴襪,披好外衣後推門而出。
寒意撲麵而來,伴隨著冰冷的氣息湧入肺部,頓時令人精神不少。
地麵積了一層厚厚的雪,隻臨時清出幾條常走的小路,分彆通向弟子寢室和他們幾個師叔的房間。
不過這幾條小路的意義顯然不大。尤其是弟子寢室兩側的位置,雪地上儘是疊加的腳印,還有堆雪人和打雪仗留下的痕跡,一片淩亂,可見當時戰況之激烈。
柳思遠跟在陳泫身後幾步的距離,見他向兩側觀望,微笑道:“今天大家鬨的比較厲害,阿慶還說要是小師弟在,這回打雪仗肯定能贏他。”
陳泫沒說話,而是看向一旁雪地上歪七扭八的一排雪人。
那些雪人兩個巴掌大小,頭和身子都是由兩個拳頭大的圓球組成。
儘管十分潦草,但每個雪人都被安上了眼睛和嘴巴,有的甚至還插上了用樹枝做成的小辮,能看出來是花了心思的。
“啊,這個,”柳思遠一看那排雪人就笑起來,“這是他們幾個小孩一起捏的,說是全家福。”
“全家福?”陳泫重複道。
“嗯,”柳思遠語調上揚,笑著指向前麵幾個笑眯眯的雪人,給他認道,“這是師父,我,還有阿旻。再往後是二師叔,阿慶,還有師姑和四師叔他們。”
陳泫的視線繼續後移,停在最後的兩隻一大一小的雪人身上。
大些的雪人站在前麵,腦袋和身子都圓滾滾的。兩枚乾枯的半圓形葉片充當它的眼睛,一小段平直的樹枝當做嘴巴,看起來滿臉不高興,像是在生悶氣一樣。
小一圈的雪人站在大雪人的身後側,眼睛用兩粒米黃色的芝麻代替,嘴巴的位置畫了一個大大的弧度,看起來莫名有些傻氣。
不知是誰在它的頭頂插了幾根彎曲的枯草,似乎想起到一個頭發的作用,卻讓這雪人的模樣看起來更加滑稽了。
“這是師叔你和小師弟。小師弟頭上的幾根草是阿慶乾的,他還硬說自己補充出了小師弟的神韻”
柳思遠邊笑邊側目看向陳泫,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在目光觸及後者的瞬間停住了話頭。
他怔愣地眨眨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陳泫在笑。
這雖然不是柳思遠第一次見六師叔笑,卻是頭一次見他笑得如此柔緩。
那是一個安靜到堪稱溫柔的笑。
陳泫垂眸停在雪地上的一排歪歪扭扭的小雪人旁,唇角上揚,眉眼間往日的淩冽全然消散,眼底滿是平緩的溫和。
他的雙眼不再是冰封的無儘深潭,反而像一池融化的碧波春水。
陳泫彎下腰,掌心亮起瑩潤的白光。片刻後,他起身對柳思遠道:“走吧。”
“哦、好。”柳思遠愣愣跟上他的腳步,直至走出兩步後,才想起回頭看陳泫停留過的那片雪地。
隻見那片不大的雪地上多了一個小小的雪人,挨在秦雙雁的雪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