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風格外大。
宋淵懷中抱著官淮的屍體,站在山門前想。
山門兩側立著兩根大腿粗的石柱,顏色泛白暗淡,如今已經被枯萎的藤蔓雜草占據。若非上前扒開枯草細看,輕易是瞧不出來的。
長風自背後呼嘯而來,陳泫立在原地,墜著銀片的發帶被風帶起,落在胸前。
他抬頭看向天際,視線被山峰割裂成兩半。
一半是岩石聳立的泛黃秋山,一半是蒼涼遼遠的天空。
明明隻離開了不到一月,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柳思遠規矩地站在兩人身後側,垂眸看腳邊的一根纖細枯草。
它生在岩縫少的可憐的土壤中,在如此強風的勁力下,幾乎整根草都要匍匐在地,不住地瑟瑟顫抖,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連根拔起。
柳思遠看了一會兒,莫名覺得它可憐,於是挪了挪右腳,擋住了來自身後的寒流。
剛做完這小動作,就聽不遠處傳來動靜。抬頭望去,隻見兩道人影緩緩走出山門。
是齊懷善和段沉。
“師父,四師叔。”柳思遠向前跨了半步,率先抬手行禮道。
“嗯。”齊懷善臉上沒什麼笑意,眉眼中透露出些許疲倦,但還是儘量語氣溫和地回應弟子道,“思遠,此行辛苦了,阿旻的事兒我也知曉了。我跟你師叔他們有事要處理,自己先回去休息吧,有事再叫你。”
柳思遠正欲起身的動作一頓,目光在宋淵懷中的屍體上微微停留一瞬,隨即就再次低下頭:“弟子明白。”
雖然沒有明說,但柳思遠心裡很清楚,師父口中的事所指就是指五師叔。
“那弟子先行告退。”
齊懷善淡淡頷首,示意他退下。
柳思遠拱手側退三步,接著轉身向山門走去。
“”等柳思遠離去後,齊懷善微微側過頭,吐出一小口氣,然後側身看向陳泫。
“小六呢,傷好些了嗎?”他詢問道。
陳泫側目對上齊懷善的視線。他的雙眸黑沉,從中看不出情緒。
“無礙,師兄。”
“那就好。”齊懷善的嘴角僵硬抽動兩下,好像是想笑一笑。
“這次你也是,我都聽阿淵說了,又不聽指揮擅自行動。明明是讓你去照顧那幾個小輩的,結果還”
“師兄。”段沉似是聽不下去了,在身後打斷道,“可以了,彆說了。”
“”齊懷善微張的嘴一頓,接著緩緩閉上,臉上強撐起的神情終於黯淡了下去。
他以為自己會更勇敢一些的。
逃避現實、拒絕苦難,固執的偏安一隅。
這不就是他的懦弱本性嗎?
齊懷善吸了一口氣,像是突然被風沙迷了眼,側過身子,眼角顯露出幾絲血紅。
“給我吧。”
他走到宋淵身前,轉過身,向後伸出雙臂。
宋淵緊了緊唇線,然後將懷中的屍體放在齊懷善背上。
失去元神的軀殼徹底成了一具死肉,沉重、冰涼、僵硬。
無論生前是如何強大的修士,在死後都像世間所有的尋常屍體一樣。
若非官淮一直被存放在儲物袋中,如此長時間的停滯,恐怕此刻身上早已生滿紫紅色的屍斑。
齊懷善的雙臂繞過官淮僵直的腿彎,又生怕背不穩似的,輕輕向上顛了顛。
儘管是琴修,齊懷善的力氣也絕對不小。在不借助靈力輔助的情況下,單手撐起巨鼎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此時卻被背上的重量壓得直不起腰。
官淮的腦袋順著慣性垂到齊懷善脖子側麵,下頜壓著他的肩頸。
這個姿勢,不免讓齊懷善想起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