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木屑飛濺,劍身發出不堪重負的碰撞聲。劍招飛舞間,薛旻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
或許是心虛導致的錯覺,在與小師弟對視的一瞬間,他竟然感覺自己被對方徹徹底底看穿了。
像被剖開胸腔,赤裸裸的將一切臟器都陳列在對方麵前。什麼虛偽貪婪、敏感善妒,亦或是自卑自哀,都如同爛泥一樣混在一起,稀裡嘩啦淌了一地惡臭。
時間過去太久了,久到薛旻都快忘記了,他原本也是獨一無二的天之驕子,擁有耀眼的前途,光明平坦的未來。
可一封罪詔,一把大火,將他連同他昔日的驕傲都燒了個乾淨。
頃刻間,大廈崩塌。百年家業,毀於一旦。
獨自在野外流亡的那段時間,若非偶遇路過的師父和大師兄,恐怕他真會在某天葬身於獸腹。
他要報仇!不止為自己,更要還含冤而死的家人一個清白。
“師兄。”遲重林側身接下格外沉重的一記攻擊,隻覺得手臂發麻。
薛旻的狀態不對,這已經全然不是正常切磋該用的力道了,好像他們真的在決一生死。
他與薛旻身高和力量的差異懸殊,若是真要用劍硬碰硬,他想要獲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聽到遲重林的聲音,薛旻如夢初醒,連忙收勢道歉:“抱歉,重林,我”
話到一半,他突然表情怪異地頓住了。
砰咚
一絲異樣攀上背脊,伴隨著難以言喻的惡寒,像毒蛇一般從他的後頸流竄至全身,直至抵達心臟。
嘈雜的演武場好像瞬間安靜下來,靈魂從現實中抽離,周遭隻剩下急促古怪的心跳。
砰咚、砰咚
“師兄?”遲重林上前詢問,“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薛旻雙眼瞪得極大,呼吸短促,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大師兄他好像出事了。”
“哇啊!”
幾個時辰前,距三白宗幾百公裡外的益州,一聲慘叫打破寂靜的荒林。
匆促的腳步聲伴隨著枯葉碎裂和衣物摩擦聲越來越近,好像有人在林中急速奔跑。若凝神細聽,還能隱隱聽到幾聲不屬於人類的可怖嘶吼。
片刻後,隻見一道身影衝出密林,接著反手甩出幾張符籙。
“砰!”“砰!”“砰!”
符籙接連炸響,火光乍現。身影絲毫沒有停留,趁爆炸拖延的片刻時間急速向前方逃去。
那是個清俊欣長的少年,大約十六七歲。他左臂橫夾著一個雙眼緊閉的小道士,比他看著年紀要更小些。
“吼”緊隨而至的嚎叫讓少年眉頭一皺,心中暗道糟糕。
看來普通的符籙並不能對它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他的符籙儲備並不充足,算上之前用掉的,如今手頭隻剩下不到五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