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荷不悔身上的影子相比於其他影子來說,顯得更加緊張些。
因為就在她心神顫動之時,身著奢華服飾,渾身散發驚人威勢的荷不悔問了句:
“請勞煩您,影子,影子嗬,告訴我……”
…………
…………
有人做過清醒夢嗎?
渾渾噩噩之中睜開雙眼,周圍卻迷幻無比,猶然驚覺於夢中。
有人想過莊周夢蝶的故事嗎?
夢見蝴蝶,蝴蝶是我,我亦是蝴蝶。
解釋不清,理解不了,想不通,記憶也很快便忘卻,最後幾乎隻記得自己做了這樣一個醒來的夢,細節卻想不清楚。
陸明此時便陷入類似的狀態裡。
感覺自己是清醒的,周圍看到的一切卻是迷幻的,繽紛的色彩在他麵前化作各種違和的事物。
吃青草蛋糕的鱷魚,被八抬大轎的兔子,腦袋長翅膀在前麵飛,沒腦袋的彩色胖猴子在後麵追。
鴿子拿著筆咕咕叫就是不寫,長的像馬一樣的牛吭哧吭哧地咬著盤得光滑的鐵鏈,地上黑蟲白蟲張開大嘴,露出亮的發光的牙,咬著從半空墮落的龍。
不隻是動物,也有植物,也有死物。
發白的藤蔓綁著彩色的飛盤,沾染綠色血液的斧頭被打碼的雨衣握著,不斷往捂住自己眼睛的布娃娃身上砍。
漆黑的煙囪隻剩下半截,不斷往一個酒瓶子裡吐著黑氣,酒瓶子則在一個半截露出懸崖的木板上,隨時可能因為超重掉下去。
“好亂,好亂啊……”
“都是什麼鬼東西?都是什麼鬼東西……”
“我在想些什麼……”
此時的陸明被龐大的信息流衝擊,腦海中所有的臆想一時間都被以亞給實現,映照在未知的空間之中。
就連陸明自己的形體也即將要消散。
他看向自己的身子,自己的手,腳,胸口……
他猛然發現,這些習以為常的東西在真正要消失的時候,他沒有任何挽回的方法。
他忽然想起到在晉升的開始就不斷強調的一個問題——“我是誰?”
單單從形體上他就沒法解答。
現在的他無法從一千張手部照片中找到自己的手是哪支……或許一百張也不行。
即使是臉,一千個長的相像的人站在一起,讓你去觀察。
你看彆人看久了,也會逐漸忘記你自己的樣子。
現在,在腦海中想,你自己是長什麼樣。
一直想,一直去想。
你是否發現,模樣一直在變化?
所以自己到底長什麼樣呢?鏡子裡的你就是真實的你嗎?
…………
直到陸明快要化成一灘肉泥,他也沒有想起自己是什麼樣子的。
不是不想去想,而是想不出來。
從這一刻開始,陸明才發現名為陸明的“意識”和“物質”是分離的。
物質負責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脈搏的湧動。
意識則宏觀上控製方向,去這兒,或去那兒。
意識排斥本能,認為是低級的反應。
物質則嗤之以鼻,痛罵意識的高高在上,不懂實踐才能出真知。
意識說物質看到誘惑便會喘息,不懂以理性克製。
物質說意識就連呼吸,都需要意識到,才知道自己在呼吸。
陸明有些崩潰,他隻能無奈地看著自己的“身軀”和“靈魂”不斷爭吵,在絕望中迎來死亡的時候……
屬於他的記憶流轉,與以亞接觸在一起。
一抹熟悉的光照在了他身上——
華夏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