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然和趙崇明正在車裡用手機參加著公司的線上會議，在業務員們各自彙報了自己這周的業績之後，就是區域總代理王貴才的講話時間。平常的時候，王貴才一般都是給大家講一點雞湯加油鼓勁，但今天他的語氣中卻帶著一絲憤怒。
“有的同事這段時間的業績啊，真是慘不忍睹。這都快月底了，有人連一個訂單都沒有報上來，到底有沒有去下市場？懶到了白撿的發財機會都不要的程度。下個月每個人必須要完成20單，做不到就給我卷鋪蓋走人，彆說我拿銷量指標壓你們，團隊不需要那種不思進取的人！”
趙崇明自然不在王貴才批評的人中，他的銷量一直是名列前茅。
“這並不需要你們能有多聰明，也不需要你們都有趙崇明那樣的口才，有的同事是連基本的話術和產品資料都記不住。”
“還有那個老吳，你明天就給我把報貨係統交了，你不用乾了，市場交給其他人。我是真的不明白，培訓那個產品的時候讓你背了多少次給醫生講聯合用藥三天一次就可以了，你他媽給我記成了一天三次！那個醫生也是的，居然還沒自己查資料就去直接用了，你知道這次出的事我花了多大力氣，找了多少關係擺平嗎？要不是死的那個人本來就七八十歲了一身病，你現在就應該是在監獄的看望窗口聽我罵你了！”
王貴才平時的形象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專家模樣，但即使是這般能忍能隱藏的他，今天也是大發雷霆，他罵老吳罵了快兩個小時，所使用的臟話直接更新了李默然的罵人詞庫。
“既然都這麼害怕出意外，為什麼不用更專業的設備和物流來運送藥物呢。”會議結束之後，李默然問道，他對於之前所看到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
“受熱也不過就是效果會差一點，出不了人命的，你不用多想了。”趙崇明已經發現，自己這個外甥已經和他想的不是同樣的事情了，“再說了，對於王總他們來說，如果一個做法能夠得到的利益遠遠超過處理‘副作用’要花的成本，那麼這個做法就是正確的，老吳這次就屬於是太過低級的錯誤了，沒有什麼收益，擺平問題要花的價錢又很高。”
“二舅，我知道你會覺得我很天真幼稚，很不可理喻。但是人命這種東西真的能用錢來隨便衡量嗎？”
趙崇明歎了一口氣，將手中還剩半截的煙頭給用力掐滅了。
“默然，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假設性的問題。”趙崇明伸手比劃著說，“假設有一個按鈕，你按下去之後你最愛的人或者是你的親人將會死去，但你能獲得一百萬。麵對這樣一個按鈕，想必大多數人其實是會猶豫的，很多人會選擇不按，因為最愛之人的分量是大於這一百萬的。”
“但是，如果把條件稍微那麼改上一改。”趙崇明看向了李默然的眼睛，“條件變成隨機死掉世界上的一個人，一個大概率是你不認識，這輩子也不會見到的人。那麼這個按鈕會有很多人願意去按的，甚至會不止一次地去按。”
“即使兩次的條件本質上都是殺人。這就是人啊，不就是這麼會偏袒自己所好、會心存僥幸的生物嗎？”
“我原本是很欣賞你的，你很有察言觀色的天賦，你願意改變一些想法是可以在這裡混出點名堂的。”趙崇明的話也是在給李默然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畢竟你我都是凡夫俗子，為了搞點錢讓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狡猾地見機行事。”
“不要把自己當成大公無私的神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