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到後來——他想保護的人都不在了,死的死散的散,他當將軍的意義就剩下羅浮了。
這是他最後的回憶之地,景元是個有些戀家的人。
等到再後來,將軍做了七百多年,他累,但是沒辦法,那個時候的他不可能隨便脫身,他隻能幻想,幻想自己去實現自己偶爾累極了之後的想法——去當個巡海遊俠不錯。
他不會選擇無名客,哪怕無名客和巡海遊俠性質相同,甚至比巡海遊俠要更符合景元的性格和喜好。
但是他不會當無名客,因為無名客是白珩。
不是白珩的夢想,不是曾經友人的職業,或許在他心中,無名客是白珩,兩者是劃等號的。
原來如此,符玄摸了摸下巴。
他在逃避。
或者說,他不是在逃避,而是他想逃避。
想離開羅浮這片承載回憶的地方,不想與無名客同行,那會讓他想到真正的白珩,會讓他每天看著丹恒——看著這個雖作為前世今生,卻與丹楓一分為二,分割的乾乾淨淨的人。
這些時刻提醒他,過去如夢,如雲散儘。
他想做巡海遊俠——他不是想做什麼義舉,也不是想像那些俠客一樣堅定不移的以暴製暴。
隻是因為在那裡他不是神策將軍,而是能像雲上五驍的那些日子一樣再次做回景元,甚至可能很多人都不會認識他,也是在那裡,他才能真正的將“英雄”的過去,將那些痛苦的記憶扔的一乾二淨。
但是沒辦法,他是神策將軍。
神策將軍不太需要“景元”的存在。
巡海遊俠自然也就成為了他口中偶爾的雜談,成為他不經意脫口而出的“曾經的夢想”。
他就隻能“想”了,除了去想,他做不了更多了——就像兩人之前聊天說過的一樣,景元和懷炎,或者說大部分將軍都沒區彆,他們離不了仙舟,就算退休也是在仙舟過,所謂“頤養天年”。
等到戰爭來臨,他們保不準依舊要上任。
未來的景元在將軍之中勉強算是幸運,因為兩個星神和一堆強大的令使都在羅浮,雲上五驍那四個在淵明親身改造下甚至已經遠超出令使的標準。
至於接班人這個問題——並非羅浮獨有。
現在基本上除了虛陵和方壺以外的所有仙舟都有這個問題,青黃不接,老一輩實力強大,但是終究是老一輩,年輕人中雖然也有翹楚,但是距離將軍或者高層仍相差甚遠。
這種東西也不能全都靠武力值來比,就像朱輪和靈砂也是高層,讓他們兩個和彥卿對戰,現實麼?
不現實,專項就要用專項去比,朱輪在工造一道上如今羅浮除了應星以外無人能及——況且應星如今也不算是屬於羅浮。
敢問讓彥卿與朱輪比工造,與靈砂比醫治,如何?
自是不可。
而將軍是其中全麵發展,戰術,格局,心態,用兵掌兵,就比如羅浮上下內容,景元不敢說都懂,但大多數也算得上是略知一二。
但是這一二足夠他拴住羅浮,將六司緊緊相連。
光是武力突出,不可,光是智力突出亦是不可。
若問起,若專修武力智力,如何?
不會用兵不可——若是加上用兵統兵,戰術格局呢?
那不得民心者不可,不使兵聚者不可,不懂強兵者不可。
說起來亂糟糟一套,但是將軍就是每一點都要沾。
在這些全占儘的基礎上,將軍再在這個極限上伸展出長處。
比如景元、爻光的聰慧,全知神策。
比如飛霄、玄全的英勇,戰無不勝。
青黃不接是仙舟聯盟整體的問題,不止是羅浮的,就像朱明有一群年輕天驕合稱“焰輪八葉”,但也不過是在武力上或者劍道上強大,若是與懷炎比起,隻能歎一句遙不可及。
至於虛陵仙舟自有元帥定奪,有無將軍和元帥共同坐鎮,虛陵仙舟用不著彆的仙舟來操心。
方壺仙舟就屬於未可知了,第三次豐饒戰爭之後,方壺仙舟就一直以休養生息的名頭停泊在某一處星係,隻是偶爾在黃鐘共鳴係統中報個平安。
符玄揉了揉眉心。
景元當巡海遊俠就不太現實了。
她看向前麵的景元。
如今的景元與未來的景元大不相同,少了幾分穩重,多了幾分少年桀驁恣肆的意氣風發。
符玄輕笑。
這樣也蠻好。
現在的他還沒有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