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應霜台又眨了眨眼。
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羅浮的日子很開心。
不……應該說,和爹娘還有這些叔叔阿姨們在一起的日子都很開心。
這麼想著,應霜台抬起頭對著應星笑:“我覺得留不留在羅浮無所謂,但是和爹娘還有叔叔阿姨們在一起就好了。”
一句話差點把白珩眼眶衝紅了。
她扁了扁嘴,捏捏應星的胳膊。
她不想問了。
未來誌向如何,他們也都護的住的。
應星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對著應霜台說道:“但是你有自己的路得走,你不會一輩子都和爹娘在一起的。”
“為什麼?”
應霜台歪了歪頭。
他不理解。
這樣的日子很開心。
那就一直過開心的日子不就好了麼?
“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未來也會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會一直黏在爹娘身邊。”
應星搖了搖頭:“先不說這個,你先告訴爹,你現在有沒有想過,哪怕一次都可以,想沒想過自己未來想做什麼?”
應霜台撓了撓頭。
又撓了撓頭。
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還是太超前了。
“真的沒怎麼想過,如果真的有就是……”
應霜台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我想像丹姨那樣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
“這樣啊……”
應星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揉了揉應霜台的腦袋:“那你未來的路很廣,有很多道路可以走。”
“比如呢?”
應霜台盤著小腿,晃悠著身子。
“比如巡海遊俠,無名客……”
“巡海遊俠是什麼?”
應霜台歪了歪頭。
“就是一群……懲奸除惡的人。”
應星輕笑一聲:“除惡揚善,維持心中的正義。”
“那無名客又是什麼?”
“就是你想的那樣,在星海中自由自在旅行的人,又或許你也可以選擇登上星穹列車,喏,你也見過的,之前你見過的星姐姐,還有三月七姐姐,還有姬子姐姐,都是星穹列車的人。”
應星說道。
“啊!”
應霜台眼睛一亮:“還有帕姆!”
“對。”
應星失笑:“你很喜歡帕姆?”
“喜歡!”
應霜台點點頭:“毛茸茸的,像小白一樣,很可愛。”
“還可愛呢……”
應星歎了口氣:“星穹列車也不是每天都旅行的,要麵對很多危險。”
“我不怕危險!”
應霜台揮動著小拳頭:“我能把壞人都打跑!”
看,孩子的思想多純真。
他不知道這個宇宙中沒有正確錯誤,正義邪惡和誰好誰壞這一說。
他隻覺得,作惡的都是壞人。
哪怕這個惡隻是在他看來的惡。
應星深吸一口氣。
也挺好的吧?
他們沒必要把事情弄得太複雜,對麼?
父母在孩子的成長路上,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永遠是支持。
畢竟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子。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
應霜台點點頭:“我還是想和爹娘在一起。”
他揮了揮手臂:“一直在一起!”
身旁傳來白珩的哽咽聲。
應星一愣,轉過頭,看著自家娘子垂著腦袋。
應霜台一定會離開的。
這是丹葉給他們兩個打的預防針。
令使的子嗣在成長的過程中,因為生命位格過高,伴隨著某些必要情感的淡薄甚至是缺失,與之相對增長的就是對路途的渴望。
或許是變強,或許是追求自由。
各種道路。
他們一般都不會留在某一個節點之中。
哪怕是父母身邊。
這不代表著關係的減弱——隻是,他們會更加遵守宇宙的法則。
會更堅定地踏上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應星輕輕摟住白珩。
應霜台就在這個時候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將應星和白珩全都摟在懷裡。
“娘親不哭。”
他說道:“爹爹也彆難過。”
他不理解娘親為什麼要哭。
“無論走哪條路,我都在爹娘身邊。”
他又說。
應星愣了一下,輕輕拍了拍應霜台的後背:“嗯。”
……
“你瞧你,怎麼還哭了呢。”
應星輕輕吻了吻白珩的腦袋。
“沒有……我就是在想,當初還是一小團呢。”
白珩抽了抽鼻子:“怎麼一下子長這麼大了,說話還怪好聽的。”
“是啊……”
應星輕輕摟住她。
應霜台摟住他的那一瞬間,應星心中一軟。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想把應霜台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什麼路不路星神不星神的。
那孩子摟著他,明明摟不全,但是依舊用力的摟著他們兩個的腦袋。
應星一瞬想起了當初的時候。
想起當時在朱明累的渾身抽搐,也隻能躲在幽暗的角落裡,把眼淚全都藏在心裡。
後背的陰冷讓他的疲憊加劇,他甚至不敢給自己一個擁抱。
他不能和任何人訴說,包括自己的師父,因為他知道,沒有人會理解自己。
沒有人能做到感同身受。
他要闖出個名堂來,那個時候的他這樣想。
要給父母報仇。
要證明自己。
要做的太多太多,幾乎把他壓垮。
有些人就是在用後半生去治愈童年的陰影。
應星以前對於這種話是不屑一顧的。
但是現在他覺得不是了。
那孩子摟住他的時候,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是一個父親,如此鮮活的活著。
如此有意義的活著。
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被治愈,心中的那塊窟窿,被一點一點的補上。
摯友,愛人,孩子。
他們一起把他心裡的洞死死的堵住,不讓一絲冰冷靠近。
於是那片本來幽暗陰冷的小空間中,此刻,卻也溫暖如春。
他們都如此真切地活著。
他突的感受到了臉上的濕潤。
他知道那是什麼。
他一直都知道。
遲到了七百年的眼淚啊……
應星,你可真沒出息。
他笑了,這般想著,將白珩摟的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