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有一個叫小聰的男人來到她的麵前。
他什麼都不說,隻是在第二天送給了她一首詩。
麵貌變了,但是靜齋在看到那首詩的一瞬間就知道,這首看著有些拙劣的詩是他寫的。
他、他、他。
他們到底是三個人還是一個人?
靜齋盯著那首詩,隻覺得那股子要命的疲憊再次席卷而來。
最終,那首詩成了揉起來的紙團,被扔進了紙簍裡。
她累了。
累的再也沒法像當初那樣閃爍著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了。
累的再也沒法像個年輕的少女一樣滿屋子跑了。
現在的她隻是喜歡坐在那裡,坐在太卜司屬於自己,且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捧著一本書,等待著日暮的到來。
小聰沒放棄,靜齋知道。
但是她真的累了。
她一直在等待。
他就像驚鴻一瞥一樣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然後消失。
然後又出現,忘記了一切,帶著她從未熟悉過的缺點,然後再次消失。
然後再次出現,又忘記了一切。
她太累了。
像個垂垂老矣的老嫗一樣,她隻想趴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的直到自己死去。
或者,直到自己的心也死去。
符玄當然也知道這件事情,太卜司的卜者們身上發生過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
他們的愛情錯了。
或者說——是靜齋錯了。
符玄自認為感情中有錯誤和缺點是很正常的,沒有人能在另一個以後要一起生活的人麵前完美無缺一輩子。
如果有,證明這個人還有彆的世界沒讓愛人發現。
第二世、第三世,幾百年中,靜齋總是在從他們身上尋找第一世那個男人的影子,或者說,她想讓他們都變成第一世的那個男人。
但是很明顯,那三個不是一個人,隻不過有個轉世的關係。
他們並不願意變成另一個人。
愛嗎?很愛。
但是依舊要堅守自己,有的事情是不能妥協的,再愛也不能。
符玄沒法評價。
靜齋已經看了她大半天了。
“……靜齋,你已經盯著本座看了一上午了。”
符玄淡淡道:“有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想起了和我自己有關的某些事情。”
靜齋輕聲道:“太卜大人,好事將近?”
這句話一說出來,符玄那個小臉蛋以恐怖的速度染上粉紅色。
“誰……誰說的……”
符玄輕咳兩聲:“我可沒有。”
“臉都紅透了,大人。”
靜齋輕笑一聲。
說實話,符玄並不打算和彆人討論自己感情的事情。
感情是他們兩個自己的事情。
唯一的問題就是……符玄現在腦袋裡麵還是一團亂。
她不能將繁雜的思緒帶到工作中,所以在剛才一直的工作和辦公中她一點都沒想過有關於景元告白的事情。
公私要分明,這點符玄可是認識的清楚。
說到底就是——符玄到現在還沒有想清楚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問題。
“唉……”
符玄揉了揉眉心,拿起玉兆看了一眼。
【景元:符玄,不用急著答複我,我知道你需要思考的時間。】
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回複。
她喜歡景元麼?
她覺得,應該是喜歡的。
符玄對於感情實在遲鈍,但是景元說喜歡她的那一刻,符玄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臟的顫動和喜悅的。
但是,她連友情都經營不好。
符玄拽了拽自己的頭發。
她能經營好感情麼?
更彆提,景元還說要和自己結婚……
筆尖顫抖著,看著白紙上平白多出的墨跡,符玄低下頭。
那隻握著筆的手竟然在顫抖。
符玄愣了一瞬,將筆扔在一旁,煩躁的將紙張揉成一團,站起身來:“若有人來找,便讓他去大衍窮觀陣尋我。”
靜齋點了點頭,正要應聲時,目光掃過符玄有些顫抖的手。
靜齋愣了愣。
那一瞬間,她眼前的白紙言書褪去,逐漸化作急促的喘息聲。
還有麵前,那晶瑩的持明卵。
【五十年了……五十年了……】
【你離開我,已經有五十年了。】
【你還會記得我麼?】
【真的有來世……你還會愛我麼……】
近乎崩潰的話語散去,眼前的一切再次回歸那白紙黑字,讓人近乎是厭煩的文書。
“靜齋,我在和你說話呢。”
符玄的聲音再次傳來。
靜齋垂下眸子。
彆人的感情,你乾嘛要摻和呢,靜齋。
她閉上眼睛。
“是,太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