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開始日常的生活,一如初遇時的那樣。
不一樣的是,鏡流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笨拙,淵明也不再像開始那樣靈巧。
他開始忘事,站在鏡子麵前洗漱的時候,會時不時的頓一下,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麼,然後咽下嘴裡的泡沫。
他的身體以天為速度衰弱。
鏡流隻是躲在陰影裡,看著自己愛人所經曆的一切。
她學會在他頓住刷牙動作的時候上前,提醒他把嘴裡的泡沫吐出來,漱口。
學會在他站在原地不動的時候扶著他去沙發上坐下。
直到某一天,淵明忘記了之前的一切。
他愣愣的站在鏡子前麵。
鏡流走過來,柔聲告訴他,要漱口,吐掉嘴裡的泡沫。
淵明照做,然後抬起頭,呆呆的看著鏡子。
“你……好漂亮。”
他呢喃著:“我好醜啊。”
鏡流呆在原地。
“你不醜,一點都不醜。”
她回過神來,輕輕拍拍他的胸膛。
“你……很年輕。”
淵明指著鏡子裡如同少女模樣的鏡流:“我老……很醜……”
“彆說……彆說了。”
鏡流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她輕輕摟住他:“彆說了,我求你……”
淵明似乎緩過神來。
他垂下頭,輕輕點頭。
“嗯。”
……
然後,淵明開始暴躁。
但是他依舊保持著本能。
他暴躁的捶打著自己的雙腿——這一雙年輕時候能伴隨他從樓上跳下來的雙腿,如今連支撐著他站起來都費力。
他抬手,將身旁的杯子摔落在地上。
聽到聲音,鏡流匆忙走過來。
淵明抬起頭看向她,突然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他不會對她生氣,他也意識到自己做的事情打擾到她了。
他說話已經很費力了。
他捏住鏡流的胳膊。
“彆……留在這了……你該……走了……”
鏡流隻是搖搖頭,蹲下身,輕輕摸著他的臉:“我會陪著你的,不怕。”
她笑著,眸中卻閃爍著水光。
然後她轉過身,撿起地上的杯子:“我在做飯,你稍微等我一會。”
“好不好?”
“好……”
淵明愣愣的點頭。
……
“阿流。”
鏡流茫然的睜開眼。
麵前,充斥著皺紋的臉掛著笑容。
淵明看著她,輕輕笑著:“我們出去走走吧。”
鏡流揚起眉毛:“你今天怎麼突然精神起來了?”
“就是想出去走走。”
淵明笑著,輕輕捏捏她的手:“陪我出去走走吧。”
鏡流突然沉默下來,她凝視著淵明的臉,眼眶漸漸染上紅色。
淵明輕輕伸出手,用粗糙的手指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我們出去走走。”
鏡流沉默良久,握住他的手:“好啊。”
……
風和日麗。
今天的連市,風也是暖洋洋的。
“咱們兩個剛遇到的時候,這邊還有點冷呢。”
淵明絮絮叨叨的說著,鏡流低著頭,一言不發。
“你第一次喂海鷗,那麼大一塊麵包,你都要扔出去,我說那不行啊,這一口扔下去都得把鯊魚噎脫水。”
鏡流輕笑一聲:“哪有那麼誇張?”
“很嚇人的好不好,萬一噎死海鷗晚上還要吃肉,你知道的,我又不吃肉。”
“我後來不也撕開了。”
鏡流輕哼一聲:“當初在這裡,還有彆的女人和你搭訕呢。”
“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淵明輕笑一聲:“我一個都沒記住。”
“誰知道你記住沒。”
鏡流撇了撇嘴。
“在這裡,我們第一次牽手。”
淵明仰頭,看著前麵的椅子:“也是在這裡,我藏了一大袋子麵包,把景元騙得團團轉。”
“是啊……”
鏡流輕輕笑著。
還有那樣的時候啊。
……
“鏡流,我有點累了……我們回去吧。”
“……”
“……好。”
……
她所愛的人,就像太陽一樣蠻橫不講理的出現在她的世界中,把她幽暗的世界照的透亮。
她愛他,愛他的全部。
愛他從前深不見底,如同深淵一般的眸子,愛他後來滿是柔情的金眸。
愛他從前麵無表情的樣子,愛他後來一見她就會露出笑容的臉。
愛他在思考的時候會微微皺眉,愛他在遇到不會的事情時會無奈的笑笑。
愛他在下棋比不過景元的時候也不氣惱,反而大方的讓大家儘情的笑話他。
她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笑,看著他對她說話,看著他喝茶飲酒,談笑打鬨。
那個時候她覺得,她依舊是有家人的。
真正的家人。
鏡流現在依舊坐在他身邊,看著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在夕陽下緩緩閉上眼睛。
“阿流……我累了,想睡一會。”
他這樣說。
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狂嘯著,要她阻止他。
彆讓他睡……彆讓他睡!
但是鏡流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裡,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感受著自己愛人的氣息逐漸,一點一點的衰弱。
直至消失。
她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麼弱小。
鏡流睜開眼,將鼻翼間的顫抖吸進肺中。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愛人。
極輕極輕,似乎擔心打擾了他的休息。
“阿淵……阿淵?”
沒人會回應她了。
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在她醒的一瞬間就睜開眼,用那雙充滿了柔情的金眸對著她撒嬌,對她討要起床之前的吻了。
淵明靜靜的坐在那裡,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心臟驟然縮緊,她緊緊的咬著牙齒。
但是那痛苦如同浪潮,一波接著一波。
強如羅浮劍首,也抵抗不了這樣的痛苦。
“騙子……”
【阿流,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說好了要永遠在她身邊。
她將他摟在懷裡,聞到他身上溫暖味道的一瞬間,她終於還是沒忍住,嚎啕大哭。
崩潰,思念,悲戚,哀傷,絕望。
她隻能用哭嚎去表達自己的一切情緒。
不會再有人在她痛哭的時候抱住她,像哄小孩子一樣笑著。
【不哭,阿流……不哭了,乖寶寶。】
鏡流睜開紅腫的眼皮,看向窗口。
天色漸晚。
她輕輕的搖晃著懷中的愛人,好像他真的隻是睡著了。
睡吧,我的愛人,我的太陽。
等你醒了,天就亮了。
等天亮了……一切就……
……
星海凝結,宇宙淡漠,不顯悲苦。
無垠之聲,整合了無數男女的聲音,尖細而空靈。
【記,永恒的失去。】
……
結語:
這隻是一個夢。
鏡流的一個夢。
我一直在思考,什麼才算得上真愛。
或者說,什麼樣的感情才算是所有人眼中的真愛。
真愛是永遠不生氣,不紅臉嗎?
顯然不是。
大家都是獨立的,獨立的人湊在一起一定會有態度和對於其他事情意見的衝突,沒有這樣的意見衝突就一定不會成長,很多時候,想要心平氣和的說清楚是不行的,因為兩個人之間衝突的生活習慣或許包含著對方的三觀。
三觀的碰撞將伴隨著許多矛盾,想要糾正,絕對不生氣是不可能的,淵明和鏡流之所以順利,是因為他們兩個很像,最主要的是,他們不會將事情憋在心裡,不舒服就直說出來。
那什麼事情都不憋在心裡直說出來能造就真愛嗎?
顯然也是不能的——或者說,因人而異。
還是像淵明和鏡流這樣的,再或者應星和白珩,他們本就不對於矛盾這件事情抱有浪漫情懷——故而對於他們來說,有話直說對於感情有益。
有的小情侶對於情侶之間的矛盾有浪漫情懷,他們覺得情侶之間因為一些小事——甚至是因為任何事情紅臉生氣都是丟臉的,都是沒必要的,都是不愛的表現。
他們的愛情要浪漫,浪漫等於不吵架。
不太現實,正如我所說,考慮未來則定有雙方共同的規劃和改變,改變大概率會產生衝突。
我前麵也說過——衝突不是為了把對方掐死,而是為了讓雙方一起變得更好,走得更遠。
真愛有定義嗎?
也沒有。
我們所矛盾的所謂愛情,不過是感情和相貌的衝突。
用生死來界定愛情自然淺顯,用時間來衡量感情亦顯淺薄。
互相融合,互相扶持,彼此支撐,互為生命的意義之一——這或許就是感情。
在我之前寫過的戀愛小說中我曾強調過,傾心於一人,念之有力,說土一點,想起她來就有勁。
不過也沒什麼太大的意義,正如我說,這隻是一個番外,阿流的一場夢,我的一個奇想,一個壽命論的不存在的虛擬世界。
天亮了,夢就醒了。
夢醒了,一切恢複原樣。
一切就都結束了。
就這樣。
番外就到此為止,我也不可能像上次一樣寫個六七十篇,占著正文的篇幅,上一次確實卡了,現在也是,我還得想想後麵該寫點什麼。
萬一呢,萬一沒偏離劇情呢。
我現在的劇情就當作一個小彩蛋。
另外,我需要重申,影子家係不是我自創的東西,是在劇情中存在的。
具體位置位於朝露公館隱夜鶇雕像進門左側第二個,現任家主是卡拉赫爵士,神秘的命途行者。
那個雕像立在朝露公館,星期日的眼皮子底下。
當然,這個也有可能隻是遊戲中的旁白,和遊戲角色無關。
如果和遊戲角色有關的話,那麼再結合加拉赫的評價,星期日這小子很可能是個反骨仔。
後麵的劇情要麵對某些boss,麵對完之後我還打算再加上一個秩序星神——導致我現在還在考慮秩序星神入場的合適時機和時間,包括前麵的襯托。
我覺得,或許讓星期日或者知更鳥的其中一位擔任秩序星神的爪牙——或許會很有意思。
至於其他的分析,這些都是從目前的劇情中能夠得出的東西。
說實話,我對於匹諾康尼的歸屬感並不像仙舟一樣強烈。
可能是因為喜歡雲上五驍的原因,當初研究仙舟的時候我基本上每個地圖都跑遍了,研究了不少東西,發現每個秘密的時候我都很激動。
但是在匹諾康尼,我並沒有這個感覺,所以想要知道更多的東西,我隻能采用更加簡單粗暴的方法——鋤大地。
什麼哈努兄弟,什麼隱秘隔間,什麼夢境迷鐘的主管,什麼小鳥,我都挨個找了。
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匹諾康尼暗線不少,但是我捋的差不多了,也都借著景元的嘴寫出來了——了解過程,對於後麵的結果理解也會有不少幫助。
就這樣,番外到此結束。
讓我好好考慮考慮正文該寫什麼。
今天就這一章,一共六千多字,兩章統合成一章發的。
那就明天見咯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