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上那些個洞天之中的生物……和小白這樣可愛的小家夥沒有可比性。
鏡流想了想。
景元以前似乎養過寵物。
他一直以為那是狸奴,結果最後發現是獅子。
那獅子倒也活了挺長時間,但是明顯活不過景元。
景元當時頻頻出征,和那獅子是聚少離多,而且每次離去少則數月,多則百十年,那獅子就算是狐人族幻化也不可能活那麼長時間。
景元某次出征回來的時候,那獅子已經死了。
當時景元哭的挺傷心來著。
不過他心態調節的倒是挺快,沒多長時間就緩過來了。
“這樣啊……”
凰暗摸了摸鼻子。
總感覺這長生種心理有點脆弱。
不過也難說,要是自己這樣活個一千年,說不定也會很脆弱。
他現在覺得他能心態健康的活到快三十歲就算是奇跡了。
話說他這心態算是健康嗎?
“所以在仙舟中,哪怕是交友方麵,長生種一般都會選擇同樣的長生種來往。”
鏡流輕聲道。
也許她是個意外。
除了景元,她身邊那幾個摯友沒有長生種。
狐人族,持明族,甚至還有一個短生種。
之前元帥來羅浮巡查,看到她和應星等人坐在一起飲酒聊天,還特意問了她的情況。
著重“關照”了應星。
短生種的壽命實在是太短了,甚至會衰老,百年壽命就將走向死亡。
元帥當時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不能和應星產生男女之間的感情。
丹楓起碼還能活個五六百年。
前途萬丈的羅浮劍首可萬萬不能因為個短生種墮入魔陰身。
當時鏡流好一頓解釋,應星喜歡的是白珩,她不會對其產生男女之間的感情,其實她這輩子不打算尋找伴侶,打算一個人自由自在的過日子。
一頓解釋,元帥才相信,離開了羅浮。
想到這些,鏡流有些頭疼的揉揉眉心。
其實自己還是有些擔憂的。
那群人裡她最擔心的就是應星和白珩了。
短生種和狐人的壽命實在太短了。
說實話,她一直冷淡,就是為了孤身一人,讓彆人無法接近她,包括過去的影響,她覺得,自己應該孤身一人追逐無人匹敵的力量。
甚至是斬殺神的力量。
一開始她隻認識丹楓的時候還好,後麵又來了個白珩,來了個景元,來了個應星……
這些人開始逐漸走進她心裡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沒法冷淡下去了。
但是她做不到將這些人推開。
世人都說,應星,白珩,丹楓和景元都是格外有勇氣的人,敢於和那位冷淡如冰的劍首交朋友,還真的成功了。
卻殊不知,鏡流願意對這些人敞開心扉,也付出了異常巨大的勇氣。
他們都是自己世界的成功者。
儘管還沒有打出名氣,應星也是天才的匠人,丹楓是持明族的飲月龍尊,白珩是自由自在的探險家,景元家中也有深厚的背景。
但是她不一樣,她是個喪失一切的流浪者。
她不是冰山,她隻是銘記著蒼城巨艦傾落之際,所有人對自己這個幼小的孩子全部的期待。
記著他們用被腐化的雙手將自己推上生命的另一端,記得他們每個人對自己說的期待——哪怕那份期待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過於沉重。
她活了下來,她要成為絕頂的劍客,她要讓其他仙舟知道,蒼城仙舟的血脈沒有絕跡,蒼城仙舟依舊在奮發不息。
帶著這沉重的期待,背負著背上無數的亡靈,她顫抖著手,咬著牙對墮入魔陰身的戰友舉起了鋒利的劍。
她要前進呐,不能停下啊。
每次疲憊的難以爬起,腦海裡回蕩的全都是那些絕望的聲音。
“鏡流,鏡流你要變強!不要辜負了我們。”
她知道世事無常,知道局勢殘酷,她不敢敞開心扉。
她知道,自己如果成為那劍首,如果站在那絕巔,蒼城仙舟才不會被遺忘,如果自己依舊是個流浪者,那些亡靈們的存在都將被忘記。
那些漆黑而腐化的手推著她向前,不管她的害怕,隻是推著她向前。
不能停下啊鏡流,你停下了,蒼城仙舟就真的沒了。
她還是個女孩,她太害怕有人在自己心裡轉了一圈之後,再淒慘的死在自己麵前,又或者以那一副醜陋的模樣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被自己斬落在劍下。
但是這幾個人……
哪怕自己有著墮入魔陰身的風險。
哪怕自己可能會承受痛苦,承受墮入魔陰抽筋拔髓的痛苦。
哪怕自己努力儘廢,被所有人怨恨,被千夫所指。
她也想和這些人在一起。
哪怕是聽著應星和景元的鬥嘴,也格外有意思。
或許元帥說的沒錯。
這些人某天若真的離世,對於她會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其實如果真的有那種沒有副作用的長生靈藥,她可以毫不在意代價的為白珩和應星求來,哪怕是去搶。
她唯一的牽掛就是這四個人和仙舟,除此之外,舍棄什麼她都不甚在意。
但是並沒有,那些丹藥隻會讓他們變成怪物。
時間還會繼續前行,她終將會再次成為時間的遺孤,被遺留在原地,看著摯友們遠去。
但是她做出了選擇。
她選擇了珍重現在的時光。
沒法回頭了啊?鏡流。
但是她從不後悔。
鏡流垂下眸子,輕笑一聲。
“……你在笑嗎?”
思緒回神,鏡流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男人。
沉默了幾秒,她誠實的點點頭:“算是吧,想起了摯友。”
“嗯。”
凰暗轉過頭去,想了想。
好歹兩個人也是並肩前行,一句話不說在路人看來有些奇怪吧?
“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
鏡流愣了一下。
“我家流兒笑起來真好看,每天對爹多笑笑,爹能多活一千年。”
“那我每天對爹爹笑一百次,爹爹是不是就能長生不老了?”
“好哇好哇,那你也得對你娘親笑一百次才行,咱們一家人要一起長生不老才好。”
一家人,要一起……
鏡流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戴著口罩。”
“……我有透視眼。”
鏡流看著依舊麵無表情的男人,眉眼間陡然綻放出動人心魄的笑意。
不過轉瞬即逝,她又轉過頭去。
“其實你也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也會好看的。”
這個男人笑起來肯定會像畫一樣。
“我?”
凰暗瞥了她一眼:“免了吧。”
“為什麼?”
“沒有那種情緒。”
“人人都會有情緒,這是天生的。”
“那就彆把我當成人。”
凰暗說這話的時候依舊麵無表情,但是鏡流就是有種感覺——他或許是在開玩笑。
“你剛才是不是開了個玩笑?”
“你是極少數能看出我在開玩笑的人。”
“還有彆人麼?”
“有兩個。”
凰暗依舊麵無表情。
“仙舟上有句話叫,笑一笑,十年少。”
“嗯,那我更不應該笑了。”
“為什麼?”
“活那麼多歲沒意義。”
“為什麼沒意義?”
“以我目前的工作來說,沒意義。”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退休?”
“嗯?”
鏡流感覺自己今天的話好像變多了好多,她看著凰暗,又重複了一遍:“我說,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退休?”
“下輩子。”
“……你剛剛是又開玩笑了麼?”
“客觀來說,是的。”
“為什麼客觀來說?”
“你今天吃錯了什麼藥麼?”
話這麼多。
“沒有,隻是心情好。”
鏡流搖了搖頭。
雖然從她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也看不出心情好不好。
心情好。
鏡流覺得這樣的交流對於她來說已經很開朗了。
凰暗也這麼覺得。
隻有他們兩個人這麼覺得。
但看著他們兩個一直麵無表情,聲音冷淡的路人或許不會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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