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小孩在先,年輕人在後。
妙雅已經瘦成了一把枯骨,她在同病房的病友攙扶下登上了晨曦號。與站在甲板上的曹守德對視兩秒。
曹守德往前走了兩步,而妙雅卻已挪開了目光。
“夫人,您不去見領導嗎?”不知情的病友問。
妙雅搖了搖頭,艱難地移動腳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被綁住的王組長掙紮著想要上船,被陸星燃一腳踹進了水裡。
這個男人收了彆人的賄賂,故意向蔣月隱瞞了撤離的消息,奪走了她逃生的機會,現在居然還想跟著撤離。
做夢。
在最後,還留在紅河公寓裡的隻有何枝、陸星燃和蔣月。
三個人並排站著,一起抬頭看向晨曦號。
而甲板上,曹守德已經帶著人舉起了槍,對準了連夜排查出的陌生麵孔何枝。
何枝掏出槍和匕首,想要迎戰,卻被蔣月伸手拉住。
“這樣已經很好了。”蔣月側過臉,看向何枝,對她微微一笑:“晨曦號按時到達。有了曹守德的‘陪伴’,晨曦號一定能帶著大家安全回到避難所。”
“你和陸星燃不用再辛苦對抗曹守德了。”
“可你還沒上船。”何枝說。
“我不重要。”蔣月小聲歎一口氣,“我從來沒想過還會有這麼完美的結局……這真是一場美夢。”
她看看何枝,又看看正關切望著她的陸星燃,說:
“而現在,我也該醒過來了。”
隨著蔣月說完這句話,無論是龐大的晨曦號還是高聳的紅河工具,都在一瞬間變成了白色的泡沫。
泡沫翻湧,何枝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她已經回到了三十年後的紅河公寓中,回到了蔣月的房間裡。
何枝先看到的是陸星燃,陸星燃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書桌前的蔣月屍骸,眼睛眨也不眨。
何枝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蔣月的白骨上迅速浮現出了絲絲縷縷的模糊黑影,這些黑影纏繞著每一根白骨,又在不知不覺間轉化為肌理、血肉和皮膚。
白骨逐漸豐盈,變成了女孩的模樣。
短頭發,臉頰上點綴著些許雀斑的蔣月慢慢睜開了眼睛,她舒展了一下身體,從塑料椅子上站了起來,裙擺漾開一朵白色的花。
“我好像睡了很長時間?”
蔣月先對著何枝感激地眨了眨眼睛,又看向一旁還在癡癡望著的陸星燃。
“陸星燃,你不是說等病好,就帶我去吃燒烤?燒烤呢?”
陸星燃想說,他不是病好了,而是死了。
但這句話實在太毀氣氛。
於是他狠狠抹一把臉上的淚,把隨手放生的黑色大鯰魚再次從水裡撈出來,用哽咽的聲音問,“烤鯰魚,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