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月。
蕭若風滿臉冰冷地走進寢殿,走至床邊的榻上坐了,撐著頭閉上眼,然眉心緊皺。
上朝時,有個老頭因為皇帝不封後,要撞柱子,被眼疾手快的雷夢殺拖住了。於是又是一天的龍顏大怒。
寢殿裡所有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出。
陛下仁善,從來不會亂打亂殺,連宮人犯錯也是依規矩辦事,並不會隨意處罰。但是,隻有這件事情,是他的逆鱗。凡是觸碰到他的逆鱗,都沒有好結果。
曾有膽大自恃有幾分姿色的宮女進殿侍奉時,想爬上龍床,得到的結果是,皮肉之苦後,被逐出宮去,自生自滅。這是陛下最不近人情的時候。
幾次以後,宮人再無人敢動此心思。
這次,前朝又重提,陛下定然心情不好,而且……
大太監瑾珂硬著頭皮,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奉茶小太監急忙端了茶上來,瑾珂接過,輕放在桌案上,繞到聖上身後,替他輕輕按壓額角。
瑾珂一邊按,一邊道:“陛下,辛苦了一日,龍暖池已經準備好了,不如先去沐浴,好讓龍體放鬆一下?”
蕭若風沉默了一下,睜開眼說了句:“也好。”
於是,他起身走了。
瑾珂的臉色卻並不輕鬆,顯得更加緊張了,甚至額頭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他這回,可真是在刀尖上行走,太後娘娘呀,您可真是給奴才出了道難題,這回也不知那個膽大的姑娘被陛下趕出來之後,會受怎樣的懲罰。他可真是捏一把汗。
蕭若風走向了浴池,外間的兩名小太監急急上來給他寬衣。
宮女以前也是有的,但總有不要命的來爬床,或者就算非本人意願而是被各種勢力安排進宮想引起他的注意,他就下令宮女隻在外殿伺候,內殿就瑾珂以及一些小太監。
蕭若風漫不經心地隨侍從們寬衣,也不催促,一邊瞥著麵前這一潭灑滿了花瓣的浴池水,心裡暗暗嗤道,還挺能閉氣。
亟待脫到隻剩明黃色的褻褲,內侍還想再脫,蕭若風攔住了,淡淡道:“這樣便好。”
內侍惶恐地退下了,生怕龍之怒火燒到他們身上。
蕭若風在池邊上站了一會兒,心想著待會兒把人憋死了,是不是就再也不會有人鋌而走險了。但是,他若成為這樣殘酷無情、視人命為草芥之人,她,還會在乎他嗎?
這些年,他雖然和兄長的關係疏離了,但是,他發現兄長的六兒子蕭楚河是可造之材,文武皆秀,還十分敬重他。再等等,等到蕭楚河能獨當一麵,不會為他父王所操控,他就禪位於他。而他,便去找她,找他們。隻是到那時,不知她會不會嫌棄年老色衰、風采不再的他。
蕭若風歎了口氣,說了句:“出來,滾出去,領五十大板,朕饒你不死。”
水麵微微晃動了一下,咕咚,冒出一個泡來,然後……
嘩啦一下,從水裡探出了一個身影,一個背影,濕透的紅紗衣,緊緊貼合著曼妙的背脊,同樣粘濕的黑發,像極品的錦緞,反射出金色的宮燈光澤。
她沒回頭,輕輕噓了一口氣,抬起手來,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正要說話,然背後的水池裡噗通一聲巨響,那人已經跳了下來,一把將她掰了過去,不由分說就吻了過來。
一個迫不及待又淺嘗輒止的吻,蕭若風放開了她。
銀月睜開眼,看見他的眼睛通紅,臉上流淌的都分不清是水還是眼淚。
銀月無奈笑著調侃他:“你看也不看就親,好個色中餓鬼。”
“除了你……”蕭若風聲音都哽咽了,抓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親,“隻是對你。”
“那你就不怕認錯?”
“不會,你的背影,你的輪廓,都鐫刻我心裡,或許人有相似,卻不可能從頭到腳一模一樣,甚至體香都能一樣。”
銀月心上觸動了一下:“那你也不問我同意不同意就親,不怕被我打?”
“我……我現在寧願被你打,也不想再失去你。而且……”蕭若風膽子又大了幾分,直接摸上她的臉,眼裡流動著顫抖的光,“我大膽認為,你來了,是不是就表示,肯接受我了。”
銀月笑了笑,一手摟住他的脖子:“到底是當了幾年皇帝了,這膽子是越發大了。”
蕭若風笑著湊上去想親,銀月另一手捂上他的嘴:“我先聲明,我來不是肯做你的皇後了,我還是討厭繁文縟節,討厭束手束腳。我也很少乾這送上門的事情。隻是因為,他們啊,一直叨叨叨地在我耳邊念叨,說怕你快要瘋了,怕你變成一個暴君,怕你蕭家真就絕後了。哪絕後啊,你大哥不是生了好幾個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