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便發現怪物通體呈幽暗的深紅色,八根長腿交錯觸碰時,發出近似金屬的摩擦音。
怪物來到張朔頭頂上後,停止了移動,像是在確認目標。驀地,它的尾部吐出一簇蒼白的絲液,在空中迅速凝結、分成許多根蛛絲,對著地麵直穿而下,隻聽著蛛絲發出摩擦空氣的嘯音,就知道那速度有多快。
張朔心中驚駭,下意識往旁邊躲閃,躲開即將碰到自己的蛛絲。而後看著蛛絲像從天而降的長矛一般堅定地戳進了地麵,且像琴弦一樣繃緊,在空氣中微微顫動。
意識到這是蜘蛛怪物在攻擊,張朔甩開茫然,心跳加速,口中發出陰狠的啐罵。
但他的聲音被淹沒在滿街驚慌失措的呼喊中。
因為震驚於怪物巨大的體型,吐出絲線的動作也過於突然,有些人沒反應過來,就被穿射而來的蛛絲“釘”在了地麵。
絲線在眨眼間穿透人體,延遲了不到兩秒,血液便噴濺而出,疼痛隨之蔓延,傷害麵積不大,被穿透的人並沒有第一時間死亡,看著自己身上的蛛絲,疼痛、血腥味的刺激和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們驚恐萬狀,不斷發出痛苦的哀嚎。
看到蛛絲出人意料的巨大攻擊力,整條街上的路人都驚慌失措,向四周瘋狂逃竄。
張朔也想跑,但蜘蛛怪物的目標顯然是他,在第一次噴出蛛絲傷害了無辜路人之後,停頓了數秒,再次發起進攻。
這次它的蛛絲覆蓋麵更加集中,看到滿天飛落的蒼白,張朔幾乎是連滾帶爬,才勉強沒讓自己也被“釘”住,可是怪物這次沒有停頓,連續噴射蛛絲,他躲得狼狽,滿身泥塵。
不知過了多久,張朔筋疲力儘時,突然發現蛛絲沒再落下,他為怪物低下的瞄準精度而感到慶幸,同時抬頭看,天上鋪著一張蛛網,地麵和蛛網之間,蒼白蛛絲縱橫交錯,如同一個籠子把他圍在其中。
他大口喘著粗氣,血腥味摻雜在潮濕空氣中,被吸入肺裡。
並沒有太多的喘息機會,天邊響起轟隆隆的雷音,靜靜呆在蛛網之間的蜘蛛輕輕一動,霎時又噴出一股絲液,也許是之前消耗太多,這次噴出的絲液有一些沒被凝結成絲,下落的速度稍有延遲,在張朔無暇顧及時,兜頭落了他一身!
白色絲液將凝未凝,將他完全包裹,他下意識嫌棄地用手擦掉臉上的蛛絲,但因為蜘蛛絲本身具備粘性,使得他的手根本無法完全和臉分開,絲絲縷縷的蛛液在他手臉之間拉出纖細的銀白絲線。
張朔被惡心得大叫,然而有殘留的蛛液黏在他的上下嘴唇,在嘴巴張合之間,有些斷裂的蛛絲飄進了口腔、喉嚨。像是吃到了一團頭發,古怪的異物感讓張朔忍不住乾嘔,而後條件反射地使勁往外呸出蛛絲,身體上各種複雜的感受和反應,讓他根本沒空再思考其他。
直到把嘴裡的蛛絲吐乾淨,他才意識到那蜘蛛怪物好像隔了很久沒攻擊了。
他動作一僵,慢慢抬頭看,卻幾乎被嚇破膽。
體型比一頭牛還大的蜘蛛怪物從空中吊下來,靜靜懸在他頭頂,八根長腿上長滿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紅倒刺,圓滾滾的肥大腹部上有著深色的紋路,吻部尖利狹長的口器輕微開合,仿佛在渴望著刺穿獵物的咽喉。複眼中湧動著詭譎的暗流,一顆亮紫色的寶石鑲嵌在它的頭部。
這是怪物身上唯一亮眼的顏色,亮得張朔看見便瞳孔驟縮,整顆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劇烈。
他認得這顆寶石。
它來自玉旬脖頸上的項鏈。
什麼蜘蛛、怪物。
這不是突然的怪物襲擊。
這是來自紫妖姬、來自玉旬的複仇!
望著那密密麻麻的複眼,張朔驟然明悟,怪物、玉旬此時突然的停頓,並不是心慈手軟。
她在觀察,在欣賞,在玩弄自己,如同蜘蛛一般,肆意享受著支配獵物的快感!
張朔嘴巴蠕動,卻發不出聲音。
正如落入蛛網的蟲豸,麵對強大的獵人,實力懸殊,根本無法掙紮,隻能在絕望之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他渾身僵硬,瞪著眼前的蜘蛛,聽見了玉旬的聲音。
“看來你認出我了。”冷冽如冰泉的悅耳女音與猙獰凶狠的怪物形成巨大的反差,讓聲音裡那絲笑意都顯得詭異。
“你回到危治歐諾時,是不是勸解自己,小梅死在副本裡,是她的命不好?”
“我看得出來,你們三個的關係有古怪,也許你們有過親密合作的時候。但很顯然,在最後的抉擇裡,她被你們犧牲。”
“這是你們的錯誤。”
“錯在你們拋棄的,是紫妖姬的人。整個危治歐諾,史無前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