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空坐在沙發上,眉頭輕皺著,對這種喧鬨感到有些不適。
有人在他對麵坐下。
抬眼看去,對方穿著一身黑,耳上的十字耳釘在暗沉環境裡閃出一抹並不算刺眼的亮光。
年輕的麵龐上沒有表情,薄薄的單眼皮垂著,眼尾拉出一道頹廢的冷痕,他唇角下撇,是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的冷酷青年。
雖然才到危治歐諾不久,但百裡空對這人略有耳聞。
枚檀,公會【熊二暴打灰太狼】的副會長。
他主動拿起酒杯,傾身靠過去,在躁動的背景音樂裡抬高聲音道:“枚先生,久仰大名。”
枚檀握著酒杯的手沒動,抬起眼皮看他,“你是?”
對方並不認識自己。百裡空不算意外,但還是皺了皺眉,自己是這次副本的玩家之一,從遊戲規則來說,他們姑且算是競爭對手。
而眼前這個人,連記住對手的興趣都沒有嗎?
還是說——故意的?
和他的罪惡快感有關?
但這麼明顯的錯誤非常容易暴露,很不合理。
心思轉得再多,百裡空麵上也沒有表露出來半分,半含笑意地自我介紹,“我是百裡空。”
“百裡先生。”枚檀點點頭,同時將酒杯和百裡空的一碰,而後直接將半杯酒一口氣喝完了。
百裡空從中領會出一絲賠罪的意味,於是輕笑,“枚先生怎麼會來這裡?”
枚檀反問,“你又為什麼來?”
百裡空笑而不語。
枚檀伸手拿酒瓶倒酒,同時說:“心知肚明的事就沒有試探的必要了。”
他又把酒杯一碰,和百裡空對視,聲音微沉,“你猜出來什麼,大可以在明天晚上試試。”
枚檀隻是自顧自喝酒。
百裡空偶爾陪他喝一杯,更多時候是看向舞池。
裡麵也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坐在審判廳5號位的李京奇,在他們麵前時表現得很謹慎,但混跡在人群中時,卻十分外放狂野。
在看到李京奇竟然真的跟著音樂跳舞時,百裡空很難不驚訝。
他當時下了電梯,原本隻是打算到處逛逛,卻看到李京奇有些鬼祟的樣子,才改變思路,轉頭跟了過來。
會和跳舞有關嗎?
他如此猜測著。
這時,有從外麵進來的年輕人大聲說著什麼,對話穿透音樂底噪,傳了過來。
“真的假的?剛剛外麵有人死了?”
“說是當街殺人,捅了好幾刀,血都流了一地!”
“嘶!”
“那凶手被抓了嗎?”
“我怎麼知道?!說是捅完就跑了。”
“他不會跑到我們這來躲著吧?”
......
百裡空抬眼,和枚檀對上視線。
滿身冷頹的青年當先站了起來,又禮貌地問他:“要不一起去看看?”
百裡空自然沒意見。
突然發生這種不尋常的事,他可不認為這是巧合。
至於那家夥......
離開前百裡空再次回頭,看見李京奇依舊狂野舞動著。
算了。
這酒吧的音樂讓人難受。
那小子還樂在其中,不敢恭維。
......
炎熱的季節,即使是夜晚,空氣中依舊蔓延著令人不爽的燥熱。
陸曠接過店員遞過來的咖啡,喝了一口,而後深吸氣再吐出,試圖將堆積在胸口的熱氣全部丟出去。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煩人的熱意再度湧來,讓他隻能選擇再次大口喝下冰咖啡。
微苦的氣息縈繞在口中,陸曠靠在咖啡店門口,低著頭,腦海再次閃過審判廳的畫麵。
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輕輕略過,吐出一句“小心陸曠”,而後目光便落在烏銜秋身上。
說好的先把“大王”淘汰出局,卻給人發了金水。
回想起權贍豪仰望頂燈時深沉的表情,陸曠嗤笑一聲。
毫無意義的合作。
當時自己竟然有一瞬間覺得可以考慮,簡直蠢透了。
有些鬱悶地喝著咖啡,目光無目的地遊離在來往的人群裡。
忽地,他眼睛眯起,定定地望著人群中那道眼熟的身影。
女孩的個子在他這裡幾乎算是渺小,腳步匆匆穿過了人群。她穿著背心熱褲,外麵罩一件輕薄的防曬襯衫,白皙雙腿裸露在外。
最惹人注目的,是那身服裝和雙腿上淋漓著幽暗危險的紅。
陸曠眼睛霎時眯起,腳步邁出。
李孝慧心如擂鼓,在這個炎熱的夏夜手腳冰涼,不穩定的心緒讓她腳步虛軟,甚至沒空注意周圍,直到和高大的男人撞上。
她嚇了一跳,一聲“對不起”脫口而出,就要繞過對方,卻被一把攥住了手臂。
屬於男人的寬大手掌輕鬆握住她,掌心帶著冰涼的濕意,李孝慧被冰得眼神一晃,視野首先看到的是對方另一隻手裡抓著的咖啡杯。
“李孝慧。”男人充滿少年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這是怎麼了?”
被叫出名字,李孝慧豁然抬頭,陸曠的臉被咖啡店櫥窗透出的光線映得極亮,夜晚街市的霓虹在那雙紅眸中晃動,似流光溢彩的寶石。
“陸......會長?”麵前的女孩神色蒼白,瑞鳳眼裡本是驚惶無措,此刻卻爆發出亮光,“這件事,隻有你能幫我了!”
“什麼事啊?”
把人抓住了,陸曠也不急,喝著咖啡,隻垂著眼皮看過去,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李孝慧聲音急切,“有人被殺了!我剛剛目睹了全過程!”
哦?
陸曠捏緊咖啡杯,眼睛一轉,嘴角勾起。
“這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