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你這個畜生,父親當初就不應該收養你,便不應該收留你,你怎麼能,怎麼能。”
白秉嗣再也忍不住,猛的衝到白子凱的跟前,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身為白泰清的長子,白秉嗣樣樣優秀,從小便恪守家規,甚至有很多規矩,白泰清因為他是長子,也隻要求他一個人完成。
是以,白秉嗣一直是白泰清的驕傲,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失態。
但現在目睹了蓉城這淒慘的一幕,白秉嗣再也忍不住了。
他想殺了白子凱,但又不得不忍。
白子凱還不能死,留著他,才能去西京跟昏君對峙,才能將蕭家皇室做的事大白於天下。
白子凱是證人,是證據,若是沒了他,日後嬌嬌做什麼,便都會被人戳脊梁骨,便會有更多蠢蠢欲動的人不斷鬨事,何談王朝安穩。
“父親啊!”
白二娘白三娘各個眼睛血紅,跪在地上,大聲的喊著。
是她們錯了,若是她們當初也聽小妹的話,父親就不會慘死,白家三萬白家軍便不會死的這麼慘。
“我來接你回家,我來接你了,你放心,你所受的所有委屈,我都會,都會告訴天下人的,老頭子,你怎麼那麼殘忍,就連,就連最後一麵都不讓我看到,如今看到了,還是如此一副模樣,你這不是在生生的剜我的血肉麼,你這是生生的在剜我的心啊。”
白老夫人緊緊的抱著那頭顱,眼淚流的滿臉都是。
她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儘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倒下。
她若是倒下了,就沒人能為她的夫君討還一個公道了。
“我,原定國將軍府先皇欽定的一品誥命夫人、青衣大將,白家第三代世媳,今日,替亡夫收屍。”
白老夫人的身子又踉蹌了兩步,抱著懷中的頭顱,緩緩走到城牆上,高喊出聲。
她扭頭,白海白玉等人的頭顱就在身側。
那稚子的頭顱就在身側,蓉城冤屈滔天,今日,便讓她來做個了解。
“自始祖皇帝鐵馬打江山,我白家人便跟隨其左右,我祖父祖母,為了大胤江山,金戈鐵馬,戰死沙場,隻留下我父幼年一人,後長大後,再進軍中,協助大胤第二任帝王,護大胤朝堂安穩,定江山。”
白老夫人蒼老的聲音響徹九空,落在大胤這片土地上。
千軍萬馬跪在城牆下,萬千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她。
她每說一句話,便忍不住讓人低低的哭泣。
“我父,定國將軍府原定國大將軍白清華,八歲入戰場,十歲敢闖突厥敵營斬殺突厥皇子,十二歲,敢帶五萬將士南下評定叛亂,十五歲,立下戰功赫赫,替先皇,南征北戰,穩固大胤國土,開大胤先河,壤民安息!我白家兒郎,祖輩三代,上,不愧對蒼天,下,不愧對黎民百姓,我白家祠堂,供奉著一百三十三個牌位,自我夫君白泰清前,無一白家兒郎存活
。”
“我白家族規,曆代白家兒郎,不管男女,皆需為家國山河拋頭顱灑熱血,祖輩,無一人能活過五十歲,我白家滿門忠烈,血染長河萬裡,這大胤,每一寸土地上都有白家人的屍骨,都有白家人的血跡,我白家全門,不愧對祖宗基業,不愧對大胤先祖,不愧對天下蒼生!”
白老夫人話說到激動之處,身影又是一晃。
城下,萬千人下意識的站起身,唯恐白老夫人會撐不住。
“讓我說完,讓我說完,我夫,白泰清,白家第三代定國大將軍,六歲上戰場,七歲敢戰敵國皇子,十歲平定鎮北,十三歲,踏馬回槍震滇東,十五歲,奪下突厥一城,將西涼跟東周大軍驅逐我大胤邊境,二十歲,被封為定國大將軍。”
“這一生,他的身上,沒有一塊好肉,他的腳,因為常年奔走在邊境黃沙泥土中,皮肉皆已潰爛,腳上沒有一塊好的皮肉,他的腿,曾經被敲斷了骨頭,重新接在一起,小腿被硬生生的砍斷過,又遇高人重新練習走路。”
“他的膝蓋,因為習武,一次又一次的跟地麵摩擦,骨質早就酥軟,軍醫說,說他很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白老夫人哽咽不止,聞著悲傷,親眼見者,忍不住心酸落淚。
萬千人馬中,無一人敢說話,無一人出聲,他們怕,繞了忠烈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