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便將那絲不忍壓下了:“聖上是大胤的國主,聖上永遠都不會做錯決定,定國將軍府全門的命都是聖上的,聖上要白家人死,白家人便應該死!”
白老夫人疾言厲色,她說完,身子搖晃了一下,嚇的喜順趕忙去扶。
“我定國將軍府滿門忠烈,自先祖皇帝時便隨著陛下打江山,自此已護了大胤數百年,夠了,這都是將軍府的命,我四個兒子,六個孫子,皆將熱血灑在了大胤這片土地上,那是他們的榮幸,是他們身為將士的榮幸!”
白老夫人一邊說,眼淚一邊往下落。
她步履蹣跚的走到白秉嗣的棺槨跟前。
看著裡麵滿臉煞白的白秉嗣,她伸出手,臉上帶著柔和:“我大兒,聖上親封的元帥,自小便隨大軍出兵,南征北戰,如今戰死在紅川,我心中的痛無人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也為能守護大胤百姓而死得瞑目。”
一滴清淚砸在了白秉嗣的臉龐上。
白老夫人佝僂著背脊,又走到白子平跟前,看著他身上還插著突厥的箭羽,隨後將箭羽拔下。
屍體放了這麼久,早就沒了血。
箭羽上麵乾涸的血跡顏色很深,白老夫人緊緊的握著箭羽。
光看血跡渲染的地方,便知道這箭插的有多深。
“我二子白子平,從小便立下戰功赫赫,身為白家二子,從小他父親對他要求及其嚴格,一年四季,哪怕是冬日也要求他光著身子在雪地中習武,自天元三年後,凡是子平參與的戰役從未失手過,如此,護大胤國土二十幾載。”
白老夫人摸了摸白子平的麵頰,她一個棺槨一個棺槨的走。
每走到一個棺槨跟前,便摸摸裡麵躺著的人的麵頰。
她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無眼淚再留下。
待走到白嘉年白宜年棺槨旁邊時,看著裡麵已經沒了人形的屍體。
白老夫人的身子猛的踉蹌了一步,朝著身後倒去
。
“老夫人!”
喜順驚呼,趕忙去扶。
西京街道上的百姓因為白老夫人的到來而安靜了下來。
他們靜靜的聽著白老夫人說話,聽的聲淚俱下。
聽的心中鎮痛。
就連皇上,臉上都閃過幾絲不明。
“紅川一戰,是白家人愧對大胤百姓,是白家人愧對聖上,但臣婦懇求聖上饒過錦書,她是我女兒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還請聖上看在她造出活字印刷,又救了涼縣跟豐城百姓性命的份上,饒過她吧。”
“她的罪孽,白家人的罪孽,自有臣婦來背!”
“臣婦知聖上已經厭棄了白家,臣婦願交出虎符,願用自己這條命換所有白家小輩平安!”
白老夫人說完,身子便飛快的朝著棺槨狀去。
“外祖母!”
“母親!”
“母親!”
幾道聲音吼的撕心裂肺,就連皇上都睚眥欲裂。
若是今日白老夫人撞死在皇上跟前,那麼大胤就真的亂了,皇上更難以堵住大胤悠悠之口,更坐實了他想要白家人命的傳聞。
“外祖母,不要!”
不知是有意無意,白老夫人停在離眾人最遠的一口棺槨跟前。
她用頭去撞棺槨,幾乎沒人能立馬去攔。
所有人驚呼不止,鐘太傅被鐘禮扶著,猛的朝著身後倒去,眼前發黑。
大胤,或許將迎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