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書說著,那老伯楞了一瞬,羽刹軍緊緊的盯著白錦書,孤寂的眸子仿佛燃起了小小的火苗,隻需要再添一把火。
“我……”
老伯語塞
,麵露怔楞,白錦書又低低的笑了一聲,扭頭看向挎著籃子拿菜葉扔羽刹軍的大嬸:
“大嬸,您拎著菜籃子,如今西京城攤販的生意可是還好做,我看您身上穿的衣服布料是麻錦,看樣子您的生意是不錯的,那敢問大嬸您為何能在西京城擺攤,絲毫不擔憂會有什麼地痞無賴騷擾,也不擔心會有流民搶奪,您能說說是為什麼麼。”
白錦書嘴唇一動一動的,明陰握緊了拳頭,他身後,羽刹軍的將士眼眶紅的越發厲害。
“或許你們都知道答案,隻是不想說,更準確的說你們在逃避,逃避自己是自私自利涼薄的尋常人。我能明白你們痛恨叛徒,但羽刹軍在背上這個罪名前,他們是英雄,沒有他們保家衛國,便不可能有太平盛世。”
“你們真的有見過邊境流離失所的百姓過的是什麼生活麼,你們有見過邊境將士每年冬天凍爛的手腳麼,你們見過血跡染紅地麵,屍體堆積成山麼。不,你們都沒見過,你們隻看見了羽刹軍投敵,不,你們也沒看見羽刹軍投敵,你們隻是跟著眾人一起惡毒的詛咒,你們逃避去想自己現在安穩的生活是如何來的。”
“或許你們會說羽刹軍是叛徒,你們會說晉城跟羌笛城的同胞們慘死你們心
痛,是,你們也可以站在這個立場去責怪羽刹軍,去詛咒他們,可是!”
白錦書抬起眼皮,語調猛的提高,甚至是刺耳的,她的視線緊緊的盯著那拄著拐杖的老翁,又看向那賣菜的大嬸:
“可是真正殺害晉城跟羌笛城兩城百姓的是突厥人!你們逃避去想這個問題,我隻是覺得可悲,不是可悲你們厭惡叛徒,而是你們將更多的仇恨放在了羽刹軍身上,彆忘了,羽刹軍,也是大胤子民!”
白錦書的語調又忽的提高,她甚至是喊出來的,整個街道鴉雀無聲,她冷笑一聲,抽出腰間彆著的劍,扔給先前那朝著明陰扔石頭的男子,語氣尖銳:
“你說你父兄家人都死在了晉城,現在劍給你,你可以為他們報仇,隻是將他們割下頭顱風乾在城牆上的不是羽刹軍,而是突厥人!突厥王就在西京,西京城不乏突厥將士,去啊,拿起劍去給你的親屬報仇!若你不敢,就不要用武器去對付大胤人,羽刹軍的將士,先是大胤子民,才是將士!”
尖銳的語氣像是最鋒利的武器,刺進了男子的心,白錦書將劍塞到他手中,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在發抖。
他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白錦書。
“嗬,這便是你的仇恨麼,你的仇恨就是
隻用嘴說說,詛咒他們下地獄,可是真正的凶手永遠不會如你所願,你看,自己也是個懦夫!”
白錦書的聲音冷的掉渣,甚至杜鴻羽都被她震的往後退了兩步,麵色發白。
“心中有信仰,肩上有重任,曾幾何時,這句羽刹軍的軍號傳遍大胤每個角落,羽刹軍將士衝在前線,不管五年前他們做了什麼,他們曾經為大胤子民付出一切不該被抹殺,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是不是前方的將士不允許犯一點點錯,是不是隻有他們高高在上獲得榮耀的時候眾人才會記住他們,一旦他們跌落塵埃,便成為世上最低賤的存在。更或者說,羽刹軍的將士,他們又是誰的兒子,又是誰的父親,他們又是哪國的子民,他們犯錯,又該是誰教導不利,更應該懲罰誰?”
“元帥明華已死,他已經為自己的失誤付出了代價,但這孩子有什麼錯,他難道不是大胤的子民麼,還是他通敵賣國了,你們的做法,讓我險些以為這孩子是突厥子民,倒是好笑又可悲!”
白錦書將小石頭放下,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的指尖在摸到小石頭身上被鞭子抽出的傷痕時頓了頓,眼底帶著一絲憐憫。
就是那抹憐憫,她不知道成為了小石頭一生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