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說形成記憶中那般激烈的宇宙混戰,概率已是極低可忽略不計。
沒有宇宙武器的濫用,辛伏囂也就不會家園被毀,就更不會衍生出後麵的星際霸主……
本來,她不也隻是想將未來的事告訴亞瑟而已麼?
為什麼在遇到跟前世關係重大的人物時,就變得這麼急功近利了呢?
她指尖緩緩勾勒著藍色輪廓線邊緣,沉默著無法做出決定,殊不知,亞瑟沉沉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
她腦海中突然晃過那位最高檢察官的話——
[即便所有拒絕過我們的任務者,都被曆史證明是不明智的,但是我們——]
[充分尊重。]
不對。
那位檢察官的高傲是有道理的。
他可以隨手就提出給她24小時的時間,那就說明,即便他給她48小時、72小時,無論多少時間,他都已經算出她改變不了結局。
為什麼會這樣呢?
夏漾漾腦海中,模糊的判斷與想法如同拚圖般逐漸拚合,最終形成一個完整的答案。
因為所有提出回到原世界的任務者都太過偏執了。
這種偏執反而會蒙蔽他們的雙眼。
如果她將上輩子的恨延續到這輩子,這怎麼不算被天道軌跡算中的一種呢?
“下速。”她唇瓣翕動,“下速的方法是什麼?”
或許是沉默時間太久,亞瑟再次開口時,嗓音摻著一分不同尋常的沙啞:
“辛伏囂並非等閒之輩,蟲族與暄南星既無結交也無仇怨,如果宇宙武器已經落到他手裡,不可硬取,隻能用計。可先以利益交好,等待時機,緩緩圖之。”
“嗬……”
亞瑟聽到一聲淺笑,似笑似哭。
“在恐懼下支撐了太久,突然把恐懼放下,我都不會活了。”
就像梅雨時節淋濕了口袋裡的一團紙,即便晾曬乾燥,鋪展開也有無法撫平的褶皺。
“亞瑟,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也會把力量之劍拿到手裡的吧?”
亞瑟眼中沉沉黑霧散開,像終於等到期待的選項。
“啊……”他嘴角勾起一抹詭譎豔麗的笑,一手攙扶著她搖晃的身子,“這是一定的。”
*
最後30分鐘。
他們以訪客的身份拜訪了暄南星。
迎接他們的是一名身材嬌小,長相白淨的女婦人。
她長發束成發髻,衣裳的款式像極了古代女子的繡花長袖長裙,整體用“樸素”一詞足以形容。
要說唯一一點特殊的,就是她的笑容。
她笑起來雙眸彎成月牙,兩頰透著淡淡的粉,總讓人想到臘月裡的皚皚白雪。
“不知道有貴客造訪寒舍,讓兩位見笑了……”
得知這位女婦人就是辛伏囂的夫人時,是她領他們去帝都後山的桃花穀,辛伏囂平時在那處練劍。
夏漾漾前世在與星際霸主交戰時,常想,在槍炮成為武力核心的宇宙星際,怎麼還會有一個人將劍使得出神入化?
暄南星這一行,似乎給出了答案。
這本就是一顆傳統與科技兼具的星球。
一路上,青磚黛瓦,飛簷翹角,古樸的建築沿著山坡而建,早已被營養液淘汰的農耕生活竟在這裡得以延續。
然這古樸之上,又處處可見現代科技的痕跡。
繁茂的森林深處,透明監測器使植物能夠自動調節光合作用;各城鎮之間,縱橫交錯的懸浮車軌道滑行在空中;更遠處是高聳入雲的科技塔,掌握最尖端科技的研究員行走其中。
“唰——!”
凜冽的長劍破空聲,幾乎一下子喚醒夏漾漾的警覺。
她後撤兩步,條件反射把手背到背後抽劍,卻沒有握到劍,而是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手。
“看。”亞瑟在她耳邊輕輕說,“桃花落了。”
手背被安撫地輕拍了兩下。
她看向眼前。
桃花漫天而下。
好似一場粉紅色的雨。
一柄血紅色的劍在眼前魁梧男人手中揮動,劍光如水,映照出他臉上的堅定與專注。
他的姿態行雲流水。
每一次回旋與斬擊間,劍的鳴響互相交錯。
空氣中流動著一股無形的力量,漫天的桃花也隨劍起舞。
落花聲簌簌,仿佛天地萬物儘融於其中。
如詩畫美輪美奐。
亞瑟感受到手上力氣漸漸放鬆,靜靜側首,看到少女呆怔的側臉。
她雙唇微張。
桃花和她一直在找的劍,都映在那雙美麗的眼眸裡。
被這兩汪清澈晶瑩潭水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