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漾漾肩上突然落下一隻手,將她按在原地。
她緊繃的神經被突然嚇一跳,幾乎要彈起來,卻強忍住了。
塞繆爾踩在雪裡仿佛無聲一樣,他寬容地不計較她的落跑,因為他總是能輕鬆把她引回正途。
他攏著她一側的肩膀,為她遮住風雪,帶她沿地上的腳印往回走:
“或許我本來也不該在森林裡,我該生活在雪山下,那兒才是我真正的家。”
夏漾漾下意識敷衍地應聲:“嗯,對。”
“現在這個嶄新的精靈族有什麼不好呢?我的皮膚不適合陽光而是這樣的陰沉雪天,我有本就強健的同胞,他們即便不食用血液也能保衛精靈族。”
“我一誕生,精靈們便對我朝拜,把我帶來精靈森林,卻沒有問我願不願意。”
“一直以來,是精靈族需要我的供養,而不是我需要精靈族。”
“漾漾,就如你說的,現在隻是一個被綁架的靈魂掙開了道德枷鎖,我不想再活在那種自我奉獻之中了。”
塞繆爾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脆弱,那是一種在堅強外表下隱藏的柔軟。
讓人不禁心生憐憫,想要伸出援手,為他驅散心中的陰霾。
夏漾漾剛開始還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說這些。
聽到這兒,便明了起來了。
他這是像讓她換個角度,去理解他,包容他。
可這全是偽裝,夏漾漾知道,原來有人能比她還善於用外表去謀取利益。
“那你又好到哪兒去呢?”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笑。
仿佛在嘲諷他自以為聰明卻實際上漏洞百出的伎倆。
兩個人仍一步步向回走著,地上兩排腳印,一大一小,挨得很近。
夏漾漾用極輕的語氣,撕下他華美的麵具:“你真的有你口中那麼可憐無辜嗎?你殺了大長老,殺了綠精靈……”
“……”
“在被我撞破之前…或者連我在的那段時間,你也一直都有吞噬精靈的習慣,你說你在供養精靈族,可如今森林精靈們瀕臨滅族,難道不算是你的報複嗎?誰也不要把罪過全押在誰頭上。”
“……”
“你甚至也數次想殺掉我吧,隻是沒成功罷了。”
她的語氣是如此的鑿定,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挑選的箭矢,直指問題的核心。
寒風急嘯,兩個站在原地的人分開,相對而視。
“你這是怎麼了?”塞繆爾語氣輕鬆,貼心地幫她把帽子戴上禦寒,“看樣子,好像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一樣。”
夏漾漾卻用力拍開他的手,紅印子留在那隻雪白的手背上。
寒風把她的帽子吹掉,她眼眶通紅,其中恨意閃爍:“你彆想再用這一套來騙我了,我知道你就是那個紅眼睛的怪物!”
塞繆爾不顧她掙紮,將帽子再一次扣在她的頭上,纖長靈巧的手指在她下頜處,把固定的紅繩係好。
輕柔拂去落在她睫毛上的雪,好似這樣就能拂去在她眼中,自己肮臟偽善的過去一樣。
他攬著她,繼續朝回走。
聲音輕飄飄的,像是被輕輕吹散在空氣中,沒有留下任何重量。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