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酒已在左尉衙署內端坐多時,身為黑沙幫掌管俗務的大頭目,他待人接物向來滴水不漏,但此刻眉宇間卻隱忍著幾分怒意。
並非因為座下板凳狹窄不適,而是陳宗禮竟在談話中途突兀離席,將他晾在了一邊。
他原本以為不過是幾句寒暄,出些錢便能輕鬆解決這事。畢竟黑沙幫在這片地界勢力龐大,官府對此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起初褚酒與陳宗禮的對話還算和諧,陳宗禮言語間隱約透露想要打點之意。
褚酒心領神會,無非是要錢嘛,日後用這些錢將這簡陋的衙署修繕一番便是。
正當二人交談正酣時,陳宗禮麵色驟變,匆匆以公務為由起身離去,竟一去不複返。
褚酒心中雖有疑慮,麵上卻不動聲色。他暗自思量:“都說這陳縣尉天賦異稟,性格卻略顯輕浮,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一旁侍奉的劉姓小吏不停為他續茶,口中反複念叨著“大人很快就回來”。
“陳宗禮究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褚酒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疑惑。
正當他沉思之際,陳宗禮終於返回。與離去時的輕快不同,他的腳步顯得格外沉重,還把掛印掛在了腰間。
“抱歉,讓大頭目久等了。”陳宗禮抬手致歉,語氣客氣,眼神卻帶著一絲戲謔。
褚酒微微一笑,內心不為所動。他早已習慣了官場上的虛與委蛇,何種場麵未曾見過?他隨即起身,拱手道:“陳大人言重了,在您麵前,豈敢妄自尊大。”
話雖如此,褚酒心中卻隱隱感到不安。他脖子上的的一顆綠鬆石突然輕微搖晃起來。
這顆石頭本是明咒宗僧侶贈予黑沙幫的護身符,一共兩枚,分彆由褚酒和另一名大頭目萬壘持有。
據那僧侶所言,當幫派麵臨重大危機時,它會提前碎裂,提醒持有者。
或許是因為修煉體係的不同,釋道在預言、占卜方麵確實精通,玄門修士在這方麵則遜色許多。
“難道幫中出事了?”褚酒心中一緊,臉色驟變。他寬大的手掌輕輕握住那顆綠鬆石,感受到它愈發劇烈的顫動。
情況不妙,必須儘快離開。
“時間不早了,陳大人公務繁忙,在下不便多擾,改日再訪。”褚酒突然起身,準備告辭。
剛擠出門口,原本靜立的兩尊石獬豸竟似活了過來,身上的泥沙隨著它們的動作簌簌落下。獬豸的雙眼緩緩轉動,緊盯著褚酒,喉間發出低沉的吼聲,釋放出警告之聲。
在這個修士把持種種高位的國家,官府不會吝惜種種靈物法器配給府縣衙門。
比如門口的石獬豸就是一種法器,它們能自發吞吐靈氣,戰鬥力相當於練氣一層的修士,且身體異常堅固。
褚酒的臉色瞬間陰沉,他被卡在門口,隻能轉過身,沉聲問道:“陳大人,這是何意?”…。。
陳宗禮此刻已不再掩飾,哈哈大笑道:“褚大頭目莫急,莫非是貴幫出了什麼事情,暴露了什麼不該暴露的東西?”
“老何辦事果真生猛,也不知道他乾了啥,居然讓褚酒如此緊張。”
陳宗禮的眼力何其敏銳,他看到褚酒這麼平靜的神色都變了,就知道肯定是黑沙幫出了什麼事情。
褚酒的心猛然一沉,但仍強壓下內心的波瀾,冷靜回應:“陳大人此言差矣,我黑沙幫一向守規矩......”
陳宗禮冷笑一聲,眼神中滿是嘲諷:“守規矩?黑沙幫的規矩我可聽得不少。去年你們派人血洗融和山莊背後的金主羅家,四月又劫殺一批茶商,這就是你們的規矩?”
褚酒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沒想到陳宗禮竟想撕破臉,和之前談話時的和和氣氣完全不一樣。
“陳大人可不要血口噴人,錢縣尉都未曾提及這些,你有何證據?”
“你不要把我當錢元達那老小子,他老了,沒了膽氣,隻要你們不在縣城附近折騰他就不管。”
“原來如此,今日來的什麼稅吏,也並非真正的稅吏吧,而是你派來的。看來陳大人的消息果然靈通,竟專門趁著我們幫中空虛潛入,人人都說錢元達是個老油條,我看陳大人也不遑多讓。”
“哈哈哈哈。”陳宗禮得意的笑了起來,當然他其實也不知道什麼幫中空虛,隻是褚酒這麼一說讓他非常舒爽。
這時兩隻獬豸的利爪輕輕刮過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來。
褚酒的身體不斷膨脹,似乎又大了幾分。“我本不欲在此動手,但你既然要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
體內的法力早已開始湧動,暗暗運轉。褚酒的身軀在法力的推動下開始膨脹,寬大的肩膀和胸膛猛然鼓起,仿佛一座小山般壓迫著整個房間的氣氛。
褚酒的雙眼微微眯起,瞳孔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