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正自恍惚間,當下便怔了一怔,旋即如遭那電殛一般,慌不迭地將楊渝的頭用力推開,趕忙側過身子,竟是止不住地翻江倒海,劇烈嘔吐起來。
楊渝見狀,麵上卻要強撐,冷哼道:“姐姐就這般叫你覺著惡心了?”
話語裡雖是強詞奪理,可那眼底的尷尬之色,卻如那掩不住的雲翳,直往外冒,不過是想拿這言語,遮一遮那撲麵而來、叫人難堪的窘迫罷了。
“嘔——!”楊炯哪有心思理會她這言語,隻顧埋著頭,一個勁兒地乾嘔,那腹部因著這劇烈動作,起伏不停,好似那澎湃的浪濤一般。
楊渝見他如此,那柳眉瞬間倒豎起來,眼中閃過一抹決然之色,玉手一伸,猛地揪住楊炯的脖領,緊接著,身子前傾,不容分說,又一次將那朱唇湊了上去,重重壓在楊炯唇上,帶著一股子不容抗拒的狠勁兒,恰似要把方才所受的那等羞辱,一股腦兒借著這親吻宣泄出去一般。
“嗚嗚嗚!”楊炯隻覺腦袋裡“嗡”的一聲,全然懵了去,滿心滿腦就隻剩一個念頭:這楊渝怎麼好這口,這不妥妥的強製愛嘛。
楊渝卻不管不顧,雙唇緊緊貼合著,肆意地將那情緒宣泄開來,過了好半晌,才猛地鬆開。
她輕哼一聲,那語氣裡滿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道:“快點,出去將那局勢穩住了,姐姐我隨後便到。”
說著,雙手使力,把楊炯從地上攙扶起來。隨後,她自個兒佯裝出一副鎮定模樣,蓮步輕移,邁著看似悠然的步子,晃晃悠悠地朝著那麒麟服走去。
瞧她那表麵,倒是平靜大方又隨性,可那耳根後,卻悄然泛起一抹嫣紅,映在楊炯眼裡,直叫他愣了一愣。
楊炯心裡也知曉這事兒的輕重緩急,當下也不多言,隻匆匆囑咐了一句,便晃晃悠悠地朝著艙門衝了出去。
剛一邁出艙門,那眼前的景象,把楊炯看得頭皮直發麻。
但見遠處,一道頂天立地的黑色巨柱突兀地顯現出來,恰似那從深海地獄掙脫而出的遠古巨獸,周身裹挾著洶湧澎湃的海水,氣勢洶洶地朝著船隊席卷而來,那架勢,任誰見了都覺膽寒。
海龍卷主體呈深邃的墨黑色,中心處是個急速旋轉的空洞,那吸力強勁恐怖,直攪得周圍空氣都發出尖銳的呼嘯聲,所過之處,海水被高高卷起,形成一道環形的水幕,水幕之中,夾雜著各類海洋生物與漂浮物,隨著龍卷的旋轉,瘋狂飛舞,好不駭人。
此時此刻,船隊裡的商船和軍船在這等恐怖的海龍卷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玩具一般,觸之即碎。就見一艘滿載物資的商船,率先被那海龍卷的力量波及,船身瞬間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眨眼間便傾斜至近乎垂直的角度。甲板上的物資,如那傾盆大雨一般,劈裡啪啦地滾落,紛紛砸入那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
船上的船員們,早被嚇得驚恐尖叫,有的緊緊抱住桅杆,好似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肯撒手。有的卻在慌亂之中,失足墜入那茫茫大海裡,沒了蹤影。
緊接著,一個足有三米高的巨浪,仿若那傾倒的泰山一般,轟然砸向一艘軍船,隻聽得“劈裡啪啦”一陣亂響,那船身被強風和巨浪猛推著,與旁邊的船隻發生劇烈碰撞,船舷處被撞出個偌大的缺口,海水便如那脫韁的野馬般,洶湧灌入。船上的士兵們,在那甲板上站都站不穩,紛紛摔倒在地,手中的武器也散落得到處都是。
有人試圖操控船隻逃離這等險境,卻發現那船舵早被強大的力量扭曲變形,失了控製,隻能恐懼的看著這末日一般的景象。
海龍卷所到之處,船隊裡的船隻紛紛遭了殃,有的被直接卷入空中,在那龍卷內部被攪得粉碎,四散飛濺;有的則被那巨大的漩渦拖入海底,隻在海麵上留下一圈圈偌大的漣漪,瞧著好不淒慘。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原本整齊有序的船隊,已然變得七零八落,海麵上漂浮著木板、屍體以及各種雜物,一片狼藉,真真似那末日之景。
楊炯見狀,心急如焚,哪敢有絲毫耽擱,撒腿便朝著甲板處飛速奔去,邊跑邊聲嘶力竭地大喊:“李寶!李寶!你他娘的在乾什麼?還不趕緊擴大船隊間距,分散機動,以最快的速度脫離這海龍卷的範圍呀!”
李寶聽聞,抬手抹了一把那臉上飛濺的海水,扯著嗓子高聲回應道:“侯爺!卑職已然讓船隊拉開距離。可要是這般各自分散,咱們這船隊必定會被那狂風刮得七零八落,陷入迷航。等這海龍卷過後,想要在甕津登陸,重整戰力,那可就是難如登天了呀!到那時,還能剩下多少兵力,可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楊炯一聽,一把扯下那被風吹到臉上的海星,大聲喝道:“顧不了那麼多了!照這般下去,還不知得折損多少兄弟性命。就算最後能保住這船隊完整,咱們也得元氣大傷呀。現在我命令,按照備用計劃,分散機動!突圍之後,各自朝著翁津集合。若如迷航,江華、仁州、富城等地皆可登陸。登陸修整之後,走陸路再往西京靠攏便是。”
李寶聽聞此言,深深地看了楊炯一眼,隨後大聲下令道:“傳侯爺令!分散機動,脫離海龍卷!”
楊炯二話不說,徑直朝著桅杆之下奔去,幫著那水兵們奮力調轉船帆。他心裡頭清楚得很,當下這形勢嚴峻非常,平日裡作戰,李寶自能自行決斷,可一旦碰上這等生死攸關的大事,那非得他這個侯爺出麵下達命令,且擔起這責任不可。
李寶身為將領,所想的乃是基於那常規作戰的視角。在那可視的距離之內,想著通過旗令指揮船隊沿著與海龍卷垂直的方向移動。為的是確保海龍卷過後,船隊不至於迷失航向,且能迅速集結,重新形成戰鬥力,所以便要保持緊密的隊形,在那海龍卷的邊緣小心翼翼地航行。
不過,這般做法,其中隱藏的風險著實太大,畢竟那海龍卷的移動軌跡,向來是變幻莫測,難以預測。一旦變換軌跡,出現意外狀況,那損失必定慘重非常。雖說如此行事,能最大程度維持住戰鬥力,可士兵們的存活數量,卻著實難以保障。
而楊炯此刻,滿心隻想著讓士兵們能活下去,他下達的命令便是讓各船依據實際的情況自行突圍,全然放棄了短期內重組戰鬥力的想法,隻求能保住更多士兵們的性命。
按照備用計劃,在高麗沿海各處備用的地點登陸,休整之後,再往西京集結,重新組建起戰鬥力。這般做法,雖說能最大程度保證士兵們存活下來,卻沒法在短時間內組織起有效的戰鬥力量。
平心而論,這二人的決策,倒也說不上有那絕對的對錯之分。若是那海龍卷不出現異常的移動路線,憑著李寶那出色的指揮能力,確實能夠保全大部分的船隊,且不會影響到整體的戰鬥力。
然而,楊炯可不敢拿兄弟們的性命去冒險。他心裡明白得很,一旦出現啥意外,這些個生死與共的兄弟,可都得葬身這茫茫大海之中了。
所以,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更為穩妥的備用計劃。隻要能衝出海龍卷的威脅,成功在高麗登陸,就算是費些時間重新整合力量,那也是在所不惜。
“艸!海龍卷轉向了,左滿舵!”李寶目眥欲裂,扯著嗓子大聲嘶吼。
楊炯聽聞,那握著繩子的手猛地一僵,趕忙抬頭望去,隻見那海龍卷也不知為何,原本向北的運動軌跡,竟然一下子就發生了偏折,徑直朝著楊炯所在的南側船隊席卷而來。
“快,傳令!北上船隊繼續北上,抓住這個機會!脫離海龍卷範圍!”楊炯對著那旗令兵,大聲吼道。
話還未落,楊炯隻覺周圍狂風呼嘯,那海龍卷卷起來的海水,好似那鋒利的冰刀一般,不停地拍打著他的全身,時不時還有幾個海洋生物飛將過來,砸得他疼痛不已,好不狼狽。
“滿帆!!!”李寶再次高聲下令。
楊炯也不含糊,大吼一聲,使出渾身的力氣扯著繩子,幫忙轉變船帆的航向。
他心裡明白,此刻自己所在的南側船隊,必須儘快朝南航行,而後再向東折轉,不然的話,怕是要被這海龍卷追上給徹底撕碎。當下也不多言,憋著一口氣,奮力地扯著繩子。
就在這當口,一股狂風席卷而過,楊炯隻覺雙腳一下子就離了地,整個人竟被活生生地吹了起來,直往那空中飛去。
楊炯心下大驚,看著周圍那些早被吹得到處亂飛的水兵,那係在腰間的繩子,此刻仿佛成了死神手中的提線,肆意擺弄著他們這些被狂風吹上天空的可憐人。
有的水兵被狂風吹得在空中不停飄蕩;有的則是直接被腰間的繩子纏住了脖頸,掙紮幾下,便慘叫著沒了聲息;還有的繩子被扯斷,整個人就直接被吹入那高遠的天空之中,沒了蹤影。
楊炯見狀,趕忙緊緊抓住自己腰間的繩子,生怕那繩子纏住自己脖頸,接著一咬牙,在那劇烈的搖晃震蕩之中,不停地捋著繩子,盼著能重新落回地上。
可那海龍卷裹起的風實在是太過強大,剛捋了幾下,便又被狂風撕扯,根本就抓不住繩子,如此反複了好幾遭,楊炯幾近絕望。
恰在此時,一聲嬌喝從那甲板上傳來,恰似那驚雷炸響,光透烏雲。楊炯忙低頭看去,隻見一抹赤紅之色,宛如那風雨中搖曳的山茶花,醒目又耀眼。
卻見楊渝身著一襲麒麟服,如那飛燕一般,飛速衝到桅杆之處,玉手一伸,一把抓住楊炯的繩子,雙腳好似生了根一般,穩穩紮在地上,右臂纏住繩子,奮力一扯。
楊炯隻覺自己在空中飄蕩的身體猛地一滯,接著便如同那出膛的炮彈一般,朝著楊渝直直砸了過去。眼瞅著就要撲到楊渝身上了,哪成想又一陣狂風刮來,楊炯再次被吹到空中。
楊渝瞳孔一縮,嬌斥一聲,腰身靈活一轉,以自己的身子當作那絞盤,纏住繩子,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周身的氣息瞬間攀升至巔峰,右腳用力一踏,雙手青筋暴起,猛地一拉,空中的楊炯隻留下一道殘影,重重地砸向了楊渝。
“砰!”
一聲巨響,楊炯落地的瞬間,被楊渝緊緊抱在懷中,隻因那衝力太大,直接將楊渝衝倒在地。楊渝卻似早有準備一般,腰間已然纏住了大部分的繩子,左手死死抓住楊炯的腰繩,以防他再次被那狂風吹飛了去。
楊炯本以為落地之後,少不得要摔個七葷八素,哪曉得自己好似被什麼柔軟之物接住了一般。待回過神來,隻聽見一聲細微得幾不可聞的嬌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