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城內,一處酒館靜靜矗立。其正門半掩,那酒旗也無精打采地耷拉著,周遭的小商販們原本的熱鬨景象已不複存在,唯餘零散幾人,吆喝叫賣之聲卻依舊此起彼伏,似在竭力維持著往昔的煙火氣息。
酒館之內,一位美婦人安然端坐於酒桌之旁。
她那眉形纖細而舒展,恰似春山含黛,溫婉且寧靜的神韻自然流露。雙眸深邃幽遠,仿若夜幕之下的深湖,湖底仿若隱匿著無儘繁星,目光流轉之際,恰似星子閃爍跳躍,靈動非常。眼眸周遭,長睫濃密如鴉羽,微微顫動之時,華貴與嫵媚之意儘顯無遺。
她坐姿端端正正,脊背挺直若鬆,雙手優雅地交疊於膝上。那雙手,十指修長似蔥,指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淡淡的蔻丹敷於其上,宛如盛開於指尖的紅梅,嬌豔奪目。
偶爾,她會輕輕抬起玉手,端起麵前的酒杯,微微輕抿一口酒液,眼神之中,悄然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機敏與銳利。此刻,她正凝視著眼前那狡詐如狐的女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輕聲說道:“南仙公主可是失約了呢。”
“大梁皇後此言有失偏頗,你那好女兒在去麟州的半路被大華人劫掠了去。我在麟州附近等了許久也不見動靜,不得已才從東北進入大夏,一路奔馳到現在才趕到了靈州,皇後可莫要如此說話,傷了和氣便不美了。”耶律南仙不卑不亢,言辭之間條理清晰。
大梁皇後聽聞此言,沉默良久,方道:“這麼說,南仙公主占領黑山威福軍司也是因為著急趕路不得已為之嘍?”
“皇後,如今大華三路大軍用不了多久就會兵臨靈州城下,一個小小的黑山威福軍司罷了,皇後就先不要在這小事上做計較了。”耶律南仙輕抿一口酒,笑意盈盈地看著眼前的美婦人,那拿捏之心儘顯。
大梁皇後不禁冷笑數聲,她心中原本的謀劃,乃是讓李嵬名經由麟州與耶律南仙會晤,以爭得遼國的支持。如此一來,自己便可反攻興慶府,隻需拖住大華一月之久,這大夏的至高權柄便將落入自己囊中。
她深知華夏遼金四國關係錯綜複雜,從遼國的立場考量,決然不願見到大華吞並大夏。隻因大華一旦功成,於西可收取過往商人的商稅,於東能在賀蘭山下培育良馬,此二者皆是大華夢寐以求且極為短缺之物。若大華因吞並大夏而實力劇增,那下一個目標必定是對遼國開戰。
如今遼國與金國正在東北激戰正酣,四國皆如緊繃之弦,隻看誰先支撐不住而致社稷傾頹,宗廟隳滅。
正因如此,大梁皇後才有此等謀劃,希望借助遼國之力重整山河,執掌大夏大權。然此刻見耶律南仙的言語神態,隻怕其所求非小。
“南仙,你我皆是聰明人。你也說了,現今大華三路大軍即將兵臨靈州城下,我要麼做大華臣子,要麼做大遼臣子。相信你也不願見到一個實力強盛的大華崛起吧。”大梁皇後笑意盈盈。
耶律南仙美目流轉,噗嗤一笑:“皇後如今自身都難保了,談何做彆人臣子?我聽聞那李繼铖對皇後垂涎已久,如今這大夏危如累卵,他還能做那謙謙君子幾時?皇後此刻手中除了為數不多的軍機堂諜子,也就隻剩下那虛無縹緲的大夏權貴支持,手上一兵一卒皆無,何談投降稱臣呢?”
“那南仙為何還會前來靈州相見?”大梁皇後依舊淺笑,好整以暇地看向這個狡黠聰慧的小狐狸。
耶律南仙沉默片刻,似是不願再與這皇後迂回周旋,直言道:“我幫你逃脫靈州,助你反攻興慶,可你如何能支撐到大華退兵?這一點我很好奇。”
“南仙不用幫我嗎?”
“皇後也知曉大遼在東北和金國殺得難解難分,實難再分出兵來,我也是愛莫能助呀!”耶律南仙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