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陋破落的小區,著實讓王慶文難以置信,一個開發區的供熱局副局長居然住在這裡,這裡除了臨時租戶外,就隻有不願搬走的老人了。
王慶文來到一棟樓前,繞過樓下的自行車和收廢品的三輪,費力地來到三樓,敲了敲門,二叔王海平出現了,他帶著圍裙,擦了擦眼鏡熱情地說:“來了,小文,你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在看到王慶文帶來茅台和汾酒之後,有些生氣說:“小文,你買這些酒花了多少錢?退回去,退回去。”
王慶文將禮物放在地上,說:“二叔,這是我自己賺的錢,不是跟我爸媽要的,我第一次到長輩家拜訪,你真忍心把我送的禮物給扔出去?”
“你這孩子,啥時候這麼伶牙俐齒了?”王海平搖頭苦笑,“你還是學生呢。”
王慶文笑著說自己這不是長大了嘛,自己也能賺錢了,做家教一個小時兩百塊呢,一個月幾千塊的家教費。二叔把他拉到了裡屋,二嬸躺在床上,虛弱地抬起手來,努力地笑著說慶文都這麼大了,上次見到你,你還沒凳子高呢。
“二……嬸!”王慶文眼睛一下子紅了,他對二叔和二嬸做過很多設想,唯獨沒想到過他們現在如此落魄。
“海平,你給慶文做飯。”二嬸聲音沙啞道。
二叔簡單的炒了菜,雖然不豐盛,但很精致,他自嘲地說:“你二嬸生病這幾年,我做飯的手藝突飛猛進,以後要是不做公務員了,還可以做一個廚子。我可以做粵菜廚子,畢竟粵菜講究精致,你看我這幾個菜,擺盤怎麼樣?”
王慶文默不作聲,隻是點點頭,在他意識裡,二叔應該是意氣風發才對。
二叔打開一瓶汾酒,給自己倒了一酒盅,又給王慶文倒了一酒盅,說:“來,咱爺倆走一個。”
王慶文一飲而儘,默不作聲。
二叔又喝了一杯酒,說你應該非常想問卻不好意思問我現在的生活,今天我把你叫來,就是想告訴你這十幾年的真相。王慶文伸長了脖子仔細聆聽,二叔可能把心裡話藏了十幾年了,麵對王慶文,喝了一點小酒的他終於忍不住儘言過往一切。
二十年前,二叔還是家裡的驕傲,但二叔卻喜歡上了一個國家乾部的女兒,在王慶文爺爺得知這女兒是二婚後,他非常不開心,甚至揚言不允許二叔進這個家門。二叔內心執拗,依舊娶了二嬸過門,婚後幾年生了大女兒王心慧。二叔帶著妻子和女兒回到老家,本以為會爺爺會接受二嬸,但這對父子心裡彼此還有著氣,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二叔帶著妻子女兒負氣回北江。
二叔受到嶽父的庇護,一路官運亨通,從郵電局的職工做到了電信公司經理,又做到了市電力局副局長。
彼時王慶文奶奶去世,二叔帶著妻子和兩個女兒回老家參加奶奶的葬禮,父子二人依舊誰也沒有低頭認錯。奶奶葬禮完畢後,二叔全家回到北江,與爺爺再無聯係。
爺爺最寵愛自己的二兒子,與他負氣後心情鬱鬱,再加上王慶文奶奶去世,老頭心情苦悶,兩年後爺爺也去世了。王慶文父親王海軍覺得爺爺的去世是被二叔給氣得,因此發喪那天根本沒有告知二叔。而二叔從姑姑的口中得知後,便與王海軍負氣不再來往。
二叔的嶽父此時出事了,他本是北江市社保局即將退休,已經二線的局長,然而當年給下崗職工的安置費被他的下屬侵占。二叔嶽父和女下屬被雙規,因此導致二叔被處理,二叔被審查組一番審查後隻找到了個雞毛蒜皮的小問題,但原本即將升任下一任電力局書記的他,被趕到了供暖局做了一個閒職的副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