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芊兒不知怎麼回答,黃嘯卿往她身前移了一步,將濯華公主看易芊兒的視線全遮擋住。濯華公主的臉兒真比蜀戲中的變臉還快,剛剛對易芊兒的冷冽之色立時變成了和煦的笑顏:“怎麼,連你黃嘯卿也覺得那人可憐?”她又換了一副委屈至極的神色,“這用人玩投壹的戲碼,還是你黃嘯卿教我的呢,你忘記了?”
易芊兒和其餘的人都瞬間望向黃嘯卿。黃嘯卿原本不想理睬濯華的,但看到易芊兒投向自己的詢問的眼神,立即收起犀利的目光,轉頭向著易芊兒輕柔地解釋道:“我從來沒有教過她。”
易芊兒報以微笑,她點點頭,隻要他說的,她就信。
黃嘯卿又瞪向濯華,她這是往我身上潑臟水嗎?簡直無中生有!
濯華更委屈了:“你為什麼要否認呢?難道,難道是覺得我不該如此對那賤人?”
“黃嘯卿,你知道嗎,這個賤人叫安意喬。”濯華公主的語氣像是與故人傾述,“你不會覺得我下手重吧?你可知道,這賤人意置喙我的終身大事,竟挑唆我皇兄將我婚配出去!所以,我為什麼不能折磨安意喬?在外人看來,她隻是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在外人看來,那些並沒有對其他人造成什麼影響。外人會覺得,她的話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不應該受此折磨,不應該有此下場!可外人也重未想過,倘若她那些說出的話,真如她心願了呢!若是我真的被指婚配給了哪個外縣的書生,而那個書生又因為我而不能入仕,不能完自己的抱負,我的婚姻生活可會美滿?那時,我倒是替那些出這主意的人做了嫁衣裳,不僅替他們完成了謀劃,讓他們得了銀錢好處,還替他們掃清了道路、削弱了對手。那我呢?那時的我,就會從及笄開始,一直到暮年,始終陷於那個由她們造成的,充滿怨懟,毫無希望的日子裡,煎熬幾十年!不!或許也沒有數十年的日子可活。或許我頭兩年也撐不過,就此隕命,也未嘗可知!黃嘯卿,還是你說的對,彆人要我死,我為什麼不能先要他們死!不過是物競天擇罷了!”
有完沒完?怎麼又扯上我!黃嘯卿已煩躁至極,拉起易芊兒就往回走。
但濯華公主的一番心跡袒露的話語,讓小宇和小恩兄弟產生了共鳴。他們完全可以想象出在毫無希望、且倍受折磨的光陰中煎熬,是何種感受。倆人不知是同情公主,還是感傷自身,都流下了眼淚。
餘梓璐不知所措地跟在黃嘯卿和易芊兒身後,但她心裡也覺得濯華公主的做法情有可緣。若是一個女子不能嫁於自己心愛的人,不能與一個愛護自己的人長伴,而隻能與一個日日怨懟自己的人共度餘生,那是怎樣的淒涼悲哀。若是有人在背後作梗,純心阻礙自己與李路晉,自己或許也會對那人不客氣,即使不會如這般殘忍,但也是一定不會放過那人的。
黃嘯卿才沒這麼多關於情路受阻如何反擊的感想,隻暗歎食運不佳,也順便詛咒了一下那個濯華,是她讓自己沒有了回味清酒佳肴的興致。他拉著易芊兒直接走向馬車,這才發現潘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將馬車都調好頭了,隻需上車就可立即離開。這個老狐狸,是什麼時侯偷偷從東館溜到這兒的。他這種見勢不妙、立避風頭的能耐著實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