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知府一時愣住了,難道黃嘯卿說的是真的?他剛剛用腳踩開屍體的嘴,真的是聽屍體說話?這人真的竟有這般神通?他望向黃嘯卿,隻見後者朝自己一挑眉,還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請自己去看看那白布。
龔知府隻得硬著頭皮走到洇血的白布前,白布上就兩行字,第一行是一句戲文。正是夜間出現的白影鬼口中所唱的戲詞中的一句。
聽聞第一句是戲詞,黃嘯卿便讓龔知府解說一下。此時的龔知府哪有那個心情:“黃大人,你也在本縣幾日了,應當在夜裡聽聞過那白影鬼唱曲了,下官,下官無需再累述了吧。”
黃嘯卿才不願放過龔知府:“龔知府,你應該知曉我留洋回來的吧。唉,怪隻怪本官求知若渴,從記事起就遠度重洋,不畏艱辛四處求學。本官,回國不久。你覺得本官會聽得懂這比洋文還晦澀的曲兒?”
龔知府怎麼答得上來,你黃嘯卿懂不懂戲,旁人哪個知道?但既然這位大人都已經這樣說了,他也沒法推辭了,便將那白影鬼夜夜所唱的戲文,大致說於黃嘯卿聽。
這出戲講的是一個女義鬼,為報前世之恩,嫁入一普普通通的商戶之家。將此商戶的家業料理得十分妥帖,家財翻了數倍不止。沒想到這個商戶眼見家大業大,開始了紙醉金迷的日子,日日流連花街柳巷,還不幾日便添一房,加一室。妻子倒十分大度,並未說什麼。反倒是這商戶,覺得已經家財萬貫了,幾代幾世都花銷不儘,覺得不需再依傍妻子打理了,同時也對妻子相看生厭,怎麼看怎麼覺得妻子礙眼,便對結發妻子起了謀害之心。
這商戶自然不知妻子是女義鬼化身為人的,自己的心思與謀劃全逃不過妻子的眼睛。商戶一對妻子下手,這女義鬼便幻化出厲鬼原形,將商戶斃命於當場。她遣散府中所有人,自此開始,夜夜在荒廢的商戶家宅中唱這鬼戲曲。
不想,聽完龔知府的轉述。黃嘯卿竟擊掌叫好起來:“極好!這女義鬼做得極好!有仁有義,恩怨分明。”他頗有深意地望向龔知府,“本官覺得,很多時候,這某些人做出的事,真真的還不及這女義鬼來的地道。這貪財弑妻之人,不僅不如女鬼,簡直是豬狗不如!龔知府,你以為如何?”
從看到這血布上的戲文開始,龔知府心裡就慌得不行,他自己做的事他自己心裡最是清楚不過。虐待殘害姵兒的事,除了自己,就是這管家做得最多了。如今他死像不僅極慘,還與那姵兒被虐之狀如此相似,他都開始懷疑那白影鬼是不是戲文中的女義鬼現身了。
這白影鬼出現了有些時日了,鬨得縣裡人心惶惶。隻是龔知府覺得這白影鬼並沒鬨騰到自己頭上,即使偶有百姓來衙門報告這白影鬼之事,也被龔知府想出各種借口打發走了。笑話,自己就要去皇城做大官了,這白影鬼要鬨就讓她鬨貝。龔知府那時覺得,這白影鬼馬上就與自己無關了,哪需費那功夫去管她。
他完全沒想到,這白影鬼太折騰人了,就不能多等兩天再殺人嗎。那時自己人已走了,隨便她怎樣。可是當下,他隻得咬牙硬抗著了。
龔知府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黃嘯卿的問話:“黃大人說得極是。戲文不重要,咱們看下一句吧。”
黃嘯卿冷冷地笑道:“也好。那下一句是什麼?你給讀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