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倍安沒有哭泣出聲,隻是滿臉淚水成災。他一手仍捂著傷手,兩手緩緩伸向邢倍寧,用傷手將他的雙眼闔上。從傷口滴落的鮮血,將邢倍寧灰敗的臉洇出些許血色,隻是這極微弱的顏色,再也無法喚回他的魂魄。
邢倍安再也無法運刀如常了。雖有些殘忍,但對他來說為嘗不是好事。黃嘯卿想:至少騰王再沒有理由來繼續脅迫這位邢家唯一的繼承人了。
邢倍寧本意是想折損邢倍安,實際上卻是幫了他大忙!讓邢倍安免於騰王的覬覦與脅迫。否則黃嘯卿還要大費腦筋想個保全邢倍安的方法。現在,邢倍安廢了一隻手,保全一世安寧,甚至幾代安寧,也是最好的結局了。
隻聽騰王撇撇嘴道:“自此本朝再無邢家了。可惜可惜。”說完還抿抿唇,似乎是在回味什麼。
黃嘯卿冷笑:“是可惜。這頂天的罪名,人犯竟不用伏誅。”
“弑父弑母,確實是頂天的罪名。”騰王譏笑著迎上黃嘯卿的目光,“怎奈此犯已死。”
“此案與長期生食童子相比,還算不上頂天。”
“本朝至開國始,如今四海生平,國泰民安,竟有生食童子一事?黃大人不可妄言。”騰王眼神奇冷。
由始至終,邢家為騰王供提孩童肉生之事,唯邢老莊主夫婦及邢倍寧知曉,如今,這些人都已離世,去哪找人證。即使物證,想找到也是登天之難。
原屬邢家莊的那片山地,地下本有暢通的密道,想是前朝留下的,每朝每代靠近皇宮之處,多有密道也不奇怪,山腳下的這些密道錯落繁雜,邢家將其修整出一條直達騰王府,邢老莊主之前都是從那裡將肉生送往騰王府中。
後來邢老莊主想罷手時,便將這些密道也毀去了。
邢倍寧急功近利,用不成密道,就直接在齊化街,靠近騰王府的梔子花圃下開辟地下密室,就近切割肉生送入王府,遺留下的骸骨當場焚毀化為灰燼。
邢倍寧奸佞狡詐,地下密室裡機關精巧,黃嘯卿至今也隻是對那裡發生的案子有猜測推理,卻並沒有實際證據。況且,黃嘯卿也隻知道,就算有人證物證,此案牽涉到了騰王,便不會再辦理下去了。
沒回答騰王的話,黃嘯卿道:“此次錦衣衛為此案也頗有出力。齊化街的那處密室,可為極寒冰窖。我便作主送給龐得了。”泯滅人性之地,很適合送他。
“與我何乾?”騰王冷哼一聲。
“不知騰王是否去過那處。衙役們進去後都說裡麵陰氣森森,似有無數冤魂呼號。騰王殿下若是去了,不知會不會也生出些懼怕之意?”
騰王聽了竟哈哈大笑:“黃嘯卿,你為何不問我於沙場斬殺千人之時,可曾有過絲毫懼怕。哼!可笑至極!”說完,便轉身大踏步而去。
潘森送走騰王,又處理了地上的死人與傷者。轉身回來,黃嘯卿已經坐回桌旁繼續烤肉了。他搖搖頭,便也坐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