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嘯卿抬著下巴，倨傲地道：“起來。”
雅文仲縮手縮腳地站起身。黃嘯卿笑道：“你先前大展刀藝的時候，可不似這般怯弱啊。”
“是，是小人……”他話還沒說完，一眼看到身旁的桌上那一包大敞著的肉片，一愣神後，猛地就空嘔起來。
“把嘴捂起來。”黃嘯卿叫道，“不準吐臟地板。”
潘森趕忙叫人端了盆進來。等下人慌慌張張地拿著盤端到雅文仲麵前，雅文仲已經堅難地止住了嘔吐的欲望，但模樣仍極難受地小聲道：“黃大人莫擔心。小人今日從午間到現在都未吃過東西。不會……不會吐出來。”可言罷，又乾嘔了兩聲。
黃嘯卿嫌棄地嗤了一聲。自顧自又品了一杯茶。等雅文仲完全調整好了狀態，才悠悠問道：“你竟識得這是人肉。”
“回黃大人的話。小人自小就訓練分割切肉技藝，自是什麼肉都見過。牛肉羊肉雞肉馬肉驢肉什麼的，全都爛熟於胸。這肉紋與小人見過的所有肉都不同，又聽有經驗的師傅講過人肉的大概模樣，這才被嚇到了。”雅文仲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黃嘯卿撫著下頜，輕哼一聲：“你連實話都不願講，就滾回驛館吧。”
雅文仲一驚，立馬跪下道：“黃大人不要趕小人走。小人有冤屈，南芳小姐說隻有黃大人能管得了。請黃大人明鑒。”
黃嘯卿歎口氣道：“給你半盞茶的功夫。彆耽誤我吃宵夜。”
雅文仲深吸了口氣，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道：“小人其實是城北邢家莊少莊主邢倍安。”
黃嘯卿不置可否，隻玩味地一笑，示意雅文仲繼續快說。
雅文仲接著道來：“小人一家自曾曾祖起，就擅長料理切割肉類技藝。到小人家父這輩，家業逐漸變大，還做起了海運生意。是以，小人從五歲記事起，就被父親送到南洋自家另置的一處大莊子裡，由叔父帶著一邊學習刀技，一邊學習其他產業的打理。
其實叔父曾說起過，父親沒有讓他教我刀藝，隻讓我好好學習海運相關的事務。但我想，父親最擅長的是刀技，況且這也是我們家族祖傳的技藝，我怎可不學不傳承。所以，我一有時間就練習刀技，叔父曾讚揚我的刀技極有天賦，隻練習幾年，就不比家父差了。”
黃嘯卿有些不耐煩，敲了敲桌麵：“說重點。不要自吹。”
雅文仲趕緊稱是：“小人學得用功，其實是因為想快些學好，快些拿出些成績，才好快些回來見家父家母。小人太想念家母了，五歲出海那天，家母就沒能來送小人。家父說家母那天抱恙不能來碼頭吹風。小人從五歲至今就再沒見過家母了，小人……”
雅文仲停了停，哽咽起來。這次黃嘯卿沒有催促他，隻稍稍坐直了身子。
“直到後來叔父病逝，家父都來信讓我暫時不要回國。”他擦擦淚水，“又過了二年，我竟收到族裡族長發來的信，列舉了我一堆莫須有的罪名，將我從族裡除了名。於是我便被從莊子趕了出來。好在我刀技高超，還懂一些海運事務。也正巧南芳小姐隊伍裡的克裡敦刀藝師在海上病逝了，我便成為南芳小姐使團裡新的刀藝師，隨她回到了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