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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隻當是他們陛下貪圖美色，棄了這江山，卻是不知他亦是無可奈何。他是看著他長大的近侍，比起旁人來，自是對他有著多一分的了解。
若說野心，他絲毫不缺，甚至他還具備同野心相稱的才華，這樣的男人又豈會放棄手中的權勢，讓他屈服於女子之下，他心裡的不甘隻怕遠超過跪於宮外之人。
“既然他們願意跪下去，那朕自不會阻攔，至於那幾位不願隨行的官員，你讓人擬旨，便說朕憐他們年老體衰，特準他們告老還鄉。除他們外，若還有不願者，也一並如此處理。”
鳳君卿說這話時，眼中有鋒利冷芒劃過，他最厭的便是這些自認清高，實則無用的官員。倘若是真心不願見鳳臨不存，又何必要跪於宮門前，苦苦哀求於他，想方設法挽回頹勢，遠比這般來得有用。
“離約定期限越來越近，朕也該離鳳臨，趕往日晞了。馮喜，你速去傳旨，不願者就按朕先前所說去辦，至於還願跟隨朕的，便囑他們於城門處相侯。”說完此話，鳳君卿就揮了揮衣袖示意馮喜與大殿中的宮人退下。而隨著宮人的魚貫退出，他的臉上才逐漸流露出了頹態。
這是鳳氏祖祖輩輩守望的江山，如今卻終斷送於他之手，說不內疚傷感，也不過是謊言。從今之後，他將是鳳氏一族的不肖子孫，隻怕連後世之人說起他，也會帶著濃濃的不屑。
可再怎麼不甘，再怎麼愧疚，他依然還是要遵守約定。帝王心術，無所不用其極，但他允諾之事，卻一定會做。更何況，如今他的妻，他的子都還在他要前去的地方。
他抬眼，細細地打量，這座他住了幾年的宮殿，之前不覺得這裡有多重要，如今才知這幾年下來，他早熟悉了這裡的一桌一椅。隻是他這懷念之情尚在眼中初初浮現，就被殿外突兀響起的恭敬之聲打斷。
“陛下，龍攆已在殿外相侯。”君卿聞言，略作打理，便邁出了殿門，自此之後廟堂江湖都將遠去。倘若是先前，以他的驕傲又怎麼會相信，他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如鳥雀一般，困在後宮之中，再也沒有自由可言。
他搖頭輕歎，上了明黃的龍攆。想必再過不了多久，他連乘坐龍攆的資格都要喪失了。
這般想著，他自嘲地闔上了眼簾。而隨著他的閉目養神，在視覺消失的同時，聽覺便自發地靈敏了起來，不過片刻，他就聽到了耳邊愈發響亮的慟哭之聲。
“陛下，千萬不可棄國而去啊……”
“陛下，祖宗幾百年的基業，怎可於今日毀於一旦？”
“陛下……”一路行過，不過隻是短短一瞬，君卿的耳中便灌入了數十句陛下，攪得他煩不勝煩，原本就緊皺的眉心，刻痕愈發明顯，如刀削而成的薄唇，也是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諸位大人就請靜靜吧，如今木已成舟，各位還是收拾收拾隨陛下上路吧。”馮喜見眾人呼喊聲一片，堵在宮城，而龍攆中的君卿卻是沒有一絲表示，隻好甩了甩手中的拂塵，低眉開口勸道。
隻是他的這番好心，在跪著的眾大臣中，卻是沒得到什麼好報，他們跪了許久，早就積了一肚子的火，如今這火氣自是全撒在了馮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