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快送送兩位大人!”丁老夫人朝著兒子使個眼色,機會難得,總要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
丁青雲跟在吉溫身後,手心裡緊緊攥著一張銀票,想要往前塞去,卻又怕太過唐突,但是為了兒子,隻能豁出去了。
眼看大門都快要到了,心中一橫,直接捏起銀票就往吉溫手中塞去。
丁青雲的異動,不僅吉溫察覺了,楊釗同樣心中了然,他們都是高手,若是這點警惕性都沒有,恐怕活不到今日。
“丁員外,本官向來不收這些的。”吉溫歎口氣,終究還是來了,他急著走,就是不想被這事給牽扯。
如今的他,即將一步登天,這些東西,隻能成為絆腳石。
“吉大人,我兒因為一時意氣之爭,將人腿打折確實是錯了。但是他平日並無大惡,隻是一時沒收住手,才釀成如此大禍啊。”丁青雲努力握住吉溫的手,將銀票往其手中塞去,奈何吉溫手勁極大,紋絲不動。
“律法就是律法,不是兒戲。”吉溫歎口氣,那個案子,他也是很清楚。
對方雖然是小門小戶,卻是個讀書的秀才,從社會地位來說,比丁弘這個丁家少爺還是要高上兩分的。秀才這個功名,在長安其實沒什麼用,也就能當個賬房,但比起白身,那就是截然不同,去了衙門裡,可以站著回話,自稱一句學生。
丁弘呢,家裡有錢也得跪著,自稱草民。
楊釗直接往前一步,將丁青雲手上的銀票接了過來,放在眼前一看,居然是足足二百兩,這丁家可夠舍得的。
“這銀票,本官收下了,你那個兒子,要吃些苦頭,但是放心,十天半月的也就能出來了。”楊釗直接將銀票塞入懷裡,這又不是什麼喪儘天良的事情,明明可以皆大歡喜嘛。
“哎,成!成!有大人這句話,草民就放心了,吃些苦頭好,吃些苦頭才好......”峰回路轉,丁青雲心中大石落地,頗有幾分喜不自勝,恨不得載歌載舞。
若是能夠讓兒子吃些苦頭,以後不再犯渾,踏踏實實過日子,這二百兩,花的值啊。
吉溫瞥了一眼楊釗,一個金吾衛法曹,怎麼大包大攬做起這事來了?況且對方也夠不著啊,就這麼確定自己一定會給他麵子?
楊釗大包大攬,胸口拍得震天響,讓丁青雲在家好好等消息便是,拉著吉溫就出門而去。
丁青雲站在門口,直到二人的影子消失,才轉身回府告訴老夫人這個好消息去了。
“青雲,這事,靠譜嗎?”丁老夫人一開始也是開心的,可這錢,畢竟不是吉溫接下來的。
那個什麼楊大人,是金吾衛的,金吾衛有緝拿不法的職責,卻沒有審訊的權力,丁老夫人耳濡目染多年,這裡麵的區彆還是分得清的。
“娘,怎麼就不靠譜呢?他們能夠大晚上一起過來,方才還在門口一起吃肉喝酒,必然是至交好友。想必那吉大人是抹不開麵子,借那楊大人之手而已。”丁青雲覺得很靠譜,畢竟是當著吉溫的麵,那位楊大人收了錢,還打了包票,而吉溫也沒有反對。
“如此便好,弘兒此番,倒是因禍得福了。”丁老夫人雙手合十,感謝漫天神佛,也不知道是哪位顯了神通,反正知道的都感謝一遍。
楊釗哼著小曲,沒有半分不適,收點錢怎麼了,隻要事情辦好就成,都指著那點俸祿,早晚得餓死。
“楊大人,你為何要收那個錢?”吉溫終究忍不住了,這楊釗當著自己的麵收了錢,還不打算跟自己好好說道說道,這京兆府衙門,又不是他開的。
“為何不能收?”楊釗笑笑,他知道吉溫現在的想法,一定是頗為惱火的。
“收了他的錢,就要對丁弘網開一麵,如何給苦主一個交代?大唐律法的威嚴何在?”吉溫覺得有些無語,你這收受賄賂,還問為何不能收?
“給苦主一個交代?這個好辦,我分他一份便是。苦主是個窮秀才,一個月都掙不到二兩銀子,一心想要考舉人,奈何家貧,俗務纏身,以至於屢試不第。拿了這份銀子,安心備考,一旦中得舉人,他該給我立長生牌位才是。”楊釗對此案也清楚,當時這事就是金吾衛巡街使拿的人,從他手上行的公文轉給京兆府的。
“你......那律法的威嚴何在?”吉溫語塞,這楊釗的歪理,還真就有幾分道理。
若是能夠用銀錢堵住那個秀才的嘴,此案輕判沒有任何阻力。
“律法的本質是什麼?”楊釗停下腳步。
他楊釗固然是外戚,卻也不是不學無術之輩,在下麵摸爬滾打多年,已然有了自己的一套邏輯。
除非是李琩這樣的人,讓他高山仰止,其他人,他完全可以談笑自若。
“懲惡揚善,維護世間的秩序!”吉溫沒有絲毫的猶豫,律法的本質,就是維護社會的秩序,可以有條不紊的運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