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音的兄長邵峰,正在自家院子裡被婆娘蒲氏數落,大體上就是沒出息,窩囊廢,白養一個寡婦在家裡雲雲。
邵峰隻是賠著笑,這個婆娘,他也不敢得罪狠了,其兄長在衙門裡壯班任職,在雷炎這種人麵前肯定是不夠看的,但是收拾他還是十拿九穩的。
蒲氏一手端著粥碗,一手拿著麵餅,家中的生活倒也還不錯,可一想到要養個吃白食的,就心裡堵得慌。
往日裡,邵音都早早就回來了,雖然不爽,卻也不敢餓著她了。今天過了飯點,依舊還沒有回來,蒲氏直接開吃了,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若是直接不回來,倒也挺好的,省得給自己添堵,蒲氏暗自想到。
“都這個點了,想必是吃過了?”正這般想著,院門響動,蒲氏抬頭看了一眼,果然是邵音。
至於說吃過了,純粹是想惡心一下對方,本就是個吃白食的,還敢誤了飯點。
“稟嫂嫂,確實吃過了。”邵音一想到再過幾天,自己就要永遠離開這裡,往日的那種壓抑,也都煙消雲散,連帶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神采。
蒲氏一臉意外,打眼仔細瞅了一眼邵音,嘴角含笑,眉目含春,更讓他鬱悶的是,嘴唇上居然有油脂光澤,這顯然是吃了肉。
這小寡婦居然比她吃的好多了,原本還算可口的稀飯加麵餅,瞬間就不香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沒用的東西,再這般下去,我也要找個能夠帶我吃肉的野男人去了。”蒲氏把碗往桌子上一頓,含沙射影起來。
“哪門子的野男人,瞎說什麼呢。”邵峰知道自家婆娘什麼意思,隻能開口撫慰,兩頭都不敢得罪狠了,過些安穩日子就行。
“野不野男人的,我倒是不懂,就是啊,這棵枇杷再不結果,早晚都要刨掉,重新栽一棵!”邵音忍氣吞聲很久了,今天她決定不再忍耐。
“你、你個掃把星,敢這麼說我?”蒲氏氣得臉都綠了,這是在說她到現在都還沒懷上孩子,早晚都得被掃地出門。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若是真的不能懷上孩子,邵峰確實可以一紙休書就將其攆走,任誰來了都沒用。
“有什麼不敢的,邵家就我哥這一個獨苗,平日裡對你再三遷就忍讓,就是想著能夠早點給家裡添上香火。好吃好喝的都先依著你,重活臟活從來不用你沾手,你倒好,蛋都沒下一個,還想著野男人?”邵音也直接擺起了架勢,真當這個家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你、你,吃這個家裡的,喝這個家裡的,還敢數落起我的不是來了。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將晦氣帶回來的,不然我肯定早就生下大胖小子了。”蒲氏還真就被唬住了,要是若是真的因為無後而被掃地出門,她回去過的日子,或許還不如邵音,她去哪找一個雷炎那樣的來撐腰?
邵峰在一旁咧咧嘴,其實他覺得妹妹所言,極為在理,一直沒孩子,現在他在街坊麵前也覺得沒麵子。
“記住了,過幾天,我就搬出去,你若是還生不出來孩子來,看看怎麼交代。”邵音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長,這話同樣是說給兄長聽的。
“搬出去?你要搬到哪裡去?”邵峰眉頭一挑,他也在物色合適的人選,自家妹妹身量樣貌都是上佳,隻是年紀大了,又背了個克夫的名頭。
雖然整日被妻子埋怨,邵峰卻也不願隨意尋個破落戶將妹妹給嫁出去,那樣的話,他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爹娘?總得要是個過得去的人家,嫁過去,能夠過些安分日子。
“明日一早,雷大哥要來提親,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邵音現在想的,是趕緊回去試一試自己的嫁衣。
這嫁衣,還是壓箱底的東西,現在拿出來改一改,應該還能用。
邵峰跟蒲氏一臉愕然,這個消息不下於一記驚雷。
雷炎眼下算不上富貴,那是因為進曹家做事的時間還不長,但是可以預見,以後雷炎必然成為曹家舉足輕重的人物。
曹家是揚州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跺跺腳,半個揚州城都要震上一震。
邵峰以前一直以為,自家妹妹是跟雷炎有些關係,卻絕對提不上台麵,如今卻要來下聘了。
誠然,雷炎的名聲不大好,殺人如麻,正經的大戶人家,並不想將女兒嫁給他。但是那些小門小戶,必然趨之若鶩,傍上這個大靠山,也算有了依靠。
邵峰有意想要再問些什麼,卻又忍住了。
“哼,哪有這般作踐自己的,連個媒婆都沒請,八字也沒合,就直接來下聘,讓你我這做兄嫂的,麵皮往哪擱?”蒲氏憤憤不已,寡婦居然還有這運道,嫁給雷炎,從此吃穿不愁了。
心中暗道,這雷炎也不怕被克死,瞎了狗眼。
“這個,也沒有太多講究,一切從簡也挺好。”邵峰現在是更加不敢得罪妹妹那邊了,以後雷炎就是妹夫了,自己或許得改變一下策略。
雷炎這樣的人,顯然比他大舅哥一個衙役有前程的多,自己或許該巴結一番。
蒲氏眼珠子直轉,她感覺到自家夫君起了心思,暗自著急,若是巴結到了雷炎,或許還真會將自己掃地出門。
“從簡?那不行,婚姻大事,總要熱熱鬨鬨的才好。”蒲氏心中有了定計,必然不能讓他們如意。
“家中也沒人操持,喜慶一些就好。”邵峰有些意外,自家婆娘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