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屍骨,俱是壯年男子,而且身高體量都比普通人要強上一些。
其中一人被一箭貫喉,從頸骨上的箭傷就能判斷出來。還有一人被穿胸而過,箭鏃應該很粗,肋骨都斷了,被射死在後院牆上的應該就是此人,因為肋骨上的痕跡顯示,此人是被從背後射穿的。
吉溫覺得,自己之前的估計還是保守了,既然這人有如此體格,那射穿此人,還折斷肋骨,箭鏃猶要入土坯三寸之多,這份力道,恐怕當世罕見。
剩下的十來具屍體,一半是刀傷,從痕跡來看,下刀極為乾脆利落,都是高手。
但另外一半,都是被重兵器直接砸死的,其中兩人更是胸骨俱裂,恐怕五臟六腑當場就碎了。這種用鈍兵器,直接將人砸死的手法,他見過,便是壽王的大舅哥,韋無敵!
那一夜,韋無敵也是這般,揮舞著盤龍棍,如入無人之境,根本不在乎什麼招式,隻是一棍接一棍砸過去,隻要被砸中,不死也殘廢。
另外三具,則傷口更加蹊蹺,致命傷在天靈蓋,被鈍兵器砸中,從位置跟力道來看,出自同一人之手。
其中兩具,除了天寧蓋,手臂骨也被打折了,顯然是先廢了對方的防禦,再一擊致命。
從傷口的痕跡來看,應該是一種稍小的兵器,並不是盤龍棍或者鐵錘狼牙棒這些。
鈍兵器,體型稍小,吉溫腦海中浮現出來一個名人,那就是大唐立國時的名將秦瓊秦叔寶,他所用的那對熟銅鐧,正好符合。
而吉溫恰好知道,李琩麾下有一個護衛,擅使銅鐧。
吉溫猶豫了,這種大案的破獲,絕對是大功一件,讓他能夠迅速嶄露頭角。
但眼下,他不得不猶豫,那就是牽涉到了李琩,而這個男子,不久前還與他並肩而戰。
吉溫並不是優柔寡斷的人,為了往上爬,他可以犧牲一切,但眼下李琩除外。
他需要權衡,首先李琩是一個親王,這些死的人,來曆不明,根本不足以扳倒對方,隻要推個替罪羊出來便可結案,也就是此案最終辦不到李琩的頭上,而他卻會將李琩得罪死。
原本李琩與他交好,自己能夠得到這個位置,也多虧了李琩。還多虧了對方給的那五百兩,否則他去李林甫府上,連個像樣的禮品都帶不了。
還不如幫著遮掩,算是還對方一個人情,起碼李琩會記著他的好。
“吉大人,都翻遍了,沒有任何身份信息!”捕頭帶著人將整個院子都翻一遍,沒有信息倒也是好事,起碼這案子也就沒了苦主。
若是有苦主的話,案子如果偵破不了,就會很麻煩,但若是沒有苦主的話,就容易糊弄得多。
“嗯,回去查一下卷宗,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對了,再派人周邊走訪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人知曉些什麼,本官自行回衙門便是。”吉溫抬頭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至於那些安排,都是例行性質的,根本不會有太大的收獲。
很快捕頭就帶著人離開,吉溫確認了一下四下無人,便用短刃將那一塊土坯給割了下來,用布兜裝好。
吉溫順著院子外的車轍印往前走,路上的印記被反複碾壓過,斷斷續續,憑著直覺走到了李琩的桃園附近。蹲在地上仔細辨認,一條條車轍印看過去,卻始終看不出什麼頭緒,應該是馬車在此停留過,為了掩蓋痕跡,用其他車輛跟健馬,在此反複碾壓過。
原本就猜測的七七八八,再加上此地車轍印的欲蓋彌彰,這件事,跟李琩脫不了乾係。
吉溫就這般提著布兜,徑直往壽王府走去,至於會不會有人多想,他無所謂。如今所有的證物都在他的手上,而且他背後站著的是李林甫,自然不會懼了誰。
“裴校尉,好幾天不見,功夫見漲啊!”吉溫敲了門,本在王府門前候著,卻恰好碰到了裴無機。
“吉大人,恭喜高升!”裴無機趕緊拱拱手,這位比起前幾日,已經一步登天了。
“因緣際會罷了,倒是裴校尉,昨天晚上,可是做了一件大事啊!”吉溫麵露笑意,裴無機應該就是那兩個用刀高手中的一個。
“什麼大事?我整日不過是護在王爺左右,算是清閒的差事。”裴無機心中一個咯噔,他當然明白對方暗指什麼,卻打死不能認的,連一絲表情變化都沒有。
“那便好!”吉溫點點頭,倒不是大老粗,總算嘴巴嚴實。
“那吉大人請在此稍侯,在下還有差事。”裴無機也沒有繼續聊的意思,也不知道這個姓吉的到底知道了什麼。
“裴校尉先請,我在此候著便是!”吉溫依舊笑語晏晏。
裴無機神色如舊,入了王府之後,立刻腳下如風往後院行去。剛到後院門口,就碰到魏永安從裡麵出來,趕緊讓魏永安先回去幫他通報一聲,有要事求見李琩。
魏永安不知道裴無機為何如此著急,卻依舊返身回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