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秦可卿多以溫和示人。
即使有人犯了些錯,也多施懷柔手段,不過小懲大誡。
在東海郡都快被人奉作活菩薩了。
然而,這樣做卻終究少了幾分威勢。
反觀精明強乾的王熙鳳,從一開始毫無根基可言,卻奉行秉公辦事,凡行事都有其規矩。
再加上她掌管軍事多些,對內賞罰分明,對外狠辣卓絕。
其威風自然更盛幾分。
很多時候,人性就是如此,畏威不畏德。
可以這麼說,若非是名份上被可卿壓了一頭,再加上猛子、狗子的掣肘,在東海郡諸人的眼中,王熙鳳比秦可卿更像是大夫人。
本來這也沒什麼。
黑龍府的兩位夫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對於東海郡的掌控是件好事。
然而這樣的平衡,在王熙鳳生了孩子之後就又有不同了。
隱隱有打破平衡的跡象。
作為東海郡王的長子,且是唯一的子嗣,馮熾這位小王爺在東海郡的地位自然極高。
東海郡諸人對他的生母王熙鳳也更多了幾分恭敬。
即使是狗子和猛子兩個馮一博的心腹,麵對馮家長子的生母,態度也在不經意間有著變化。
本身的威勢,加上馮熾這個唯一繼承者的勢,兩相疊加之下王熙鳳隨時都能乘勢而起。
這就是可卿越發感到緊迫,不惜將甄家姐妹奉上討好的原因。
“若是自己不爭氣就算送再多女人又如何?最後不一定便宜了誰呢!哼!”
可卿派了甄家姐妹去伺候沐浴的事自然瞞不過王熙鳳。
當初賈璉的幾個屋裡人,除了平兒都被她打發出去,僅剩的平兒也是一年都難得碰過幾次。
如今聽聞這樣的事,王熙鳳的第一反應自然是有些難以理解。
等丫鬟下去之後,她咬著後槽牙恨恨的罵了一句,餘怒未消冷哼一聲,又道:
“沒想她平日裡看著端莊淑雅,私下裡為了固寵連臉都不要了!還學起賢良淑德那一套了,真當自己是正妻了?!”
這個時代的大戶人家,最為重視子嗣。
若是正妻無所出,就要張羅給丈夫納妾。
然而,在王熙鳳看來,她們兩個不過都是外室罷了,哪有這個責任?
況且自己一年到頭都見不到這位爺幾麵,還給他往屋裡送女人,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的昏招啊!
見她這一臉不痛快,旁邊平兒便笑著附和道:
“奶奶,如此這不正說明大奶奶已經慌了嗎?”
聽到這話王熙鳳稍稍平複了下,隨後氣呼呼的轉動眼珠,不知在想什麼對策。
平兒見她陷入沉思,隻是抿嘴笑了笑。
畢竟有賈璉屋裡的前車之鑒,自然對她的表現到也習以為常。
她對於馮一博搞的正妻、外室什麼的沒覺得有什麼區彆。
畢竟這邊攤子更大,怕是正妻那邊也遠遠比不了這邊的派勢。
隻是看著看著,發覺有些不對。
王熙鳳眼神有些飄忽不定,最後落在自己身上,還眼睛一亮,緊接著似乎又有些遲疑。
“這次爺回來也一樣難以久留,想要留下子嗣還需要一定運氣,即使有了也很難說就一定是兒子。”
平兒不知她打什麼主意,卻最是了解這位奶奶。
她可不想讓王熙鳳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便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又順著話茬繼續勸道:
“現今整個東海郡之中,這位爺隻熾哥兒一個兒子,奶奶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她如何能不急?如今卻隻想出了這樣的昏招,反而攤薄了她的寵幸,奶奶隻看著就是了。”
馮一博這次回東海郡,是奉旨討伐占婆。
和上次征討倭國一樣,長則一兩年,短則數月。
若是隨軍出征,在黑龍府這邊留宿的時間更是有限。
再加上還要兩邊跑,想要懷上孩子怕是需要幾分運氣在的。
“那萬一生出一個來呢?”
王熙鳳正遲疑的看著平兒,聞言輕輕歎了口氣,又道:
“彆看如今咱們在東海郡風頭無兩,可畢竟她才是這黑龍府的大奶奶,外麵人不過是牆頭草,現在的派勢都是看在熾兒的份上,若是她再生了兒子,哪還有我們母子的事兒?”
說到這裡,她微微抿了抿唇,露出一絲苦笑道:
“再說,咱們那位爺,終究更信她些。”
在榮國府,她上麵有史老太君和王夫人兩尊大佛壓著,這讓她受夠了小媳婦的氣,卻也舍不得放下到手的權力。
現在來了東海郡,又有秦可卿占了先機,且更得馮一博的信任,這讓王熙鳳覺得很不爽利。
好不容易靠著兒子直起腰杆,若是又被壓下去,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說到這裡,王熙鳳又忍不住看向平兒,口中有些遲疑的道:
“若是……”
她平日裡性子乾脆利落,何曾有過這樣的姿態?
平兒的直覺告訴她,這怕是和自己有關。
“奶奶哪裡的話?就算大奶奶生出兒子咱們熾哥兒不也是長子?”
她上前拉住王熙鳳的手臂,將她的手握住,笑著道:
“要我說,奶奶不如就在這段時間放下身段,彆讓大爺挑出什麼錯處,也讓大爺在這邊舒心些,好多陪陪熾哥兒,總比……和爺鬨的不愉快,把人推去那邊強的多。”
上次馮一博回東海敲打王熙鳳彆人不知,平日和她同吃同住的平兒如何能不知?
若是王熙鳳還想著爭風,這次難免還要吃些苦頭。
不過這話雖是好意,在王熙鳳聽來卻也有幾分敲打的意思了。
她盯著平兒看了半晌,忽地展顏一笑,竟點頭應道:
“好,就先按你說的就是。”
當晚,馮一博在外麵忙完,又用過晚飯,便跟著王熙鳳到了院裡。
他先是陪著馮熾玩了一陣,直到兒子倦了,在奶媽的懷裡睡下,才笑著和王熙鳳回了裡屋。
這一夜,王熙鳳聽了平兒的勸告,竟難得一番曲意逢迎,倒是讓想敲打敲打她的馮一博沒了借口。
好在,平日裡換個姿勢都彆扭的鳳姐,不用敲打也能隨意擺弄,讓他卻也領略了些彆番滋味。
馮一博自然也沒浪費這樣的機會,把平日沒試過的,四麵八方都試了一遍。
酣暢過後,王熙鳳兩眼放空,嘴角還有掛著一絲乾涸的奶漬。
好半晌,她才緩過氣來,掙紮著蜷縮在馮一博的懷裡吹起了枕頭風。
“爺,平兒跟著我一起來的這東海,眼看熾哥兒都一天天長大了,總不能讓她給那廝守著活寡吧?”
那廝自然指的就是賈璉。
原來,她白日裡的遲疑就是打起了平兒的主意。
畢竟秦可卿能送女人,她也一樣能送。
這樣不僅能攤薄了可卿懷孕的可能,還能像在榮府那般,將些不想乾的慢慢送出府去。
到時候隻留平兒這個自己人,還避免彆人說些不給爺們兒屋裡留人的閒話。
隻是畢竟她來這東海郡,唯有平兒陪在身邊,這些年患難與共,她有些不忍像以前那樣對平兒。
畢竟平兒名義上是賈璉的屋裡人,實際上除了一開始,後麵一年到頭都不一定摸到幾根頭發。
正因如此,她才會那般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