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這邊的事,隻是一個小插曲。
朝中百官每日該祭吊的祭吊,該值班的值班。
上百官員落馬,自然就有上百人頂上去。
不管是皇帝還是內閣,又或是這次受到牽連落馬官員。
不管少了誰,朝堂也都照樣運轉。
王子騰那日在陳勤之府上談了之後,又麵見了太後。
元春對於這位舅舅,除了關心一下身體,就是讓他和馮一博商量著來。
這讓原本就心中有數的王子騰,更加篤定了自己的選擇。
得到王子騰最終確認的消息之後,馮一博就讓人給仇鵬下了帖子。
沒過多久,仇鵬就風風火火的趕了到楚國侯府。
一進內堂,就大禮道:
“仇鵬拜見侯爺!”
其實,他此前已經拜訪過多次,卻和其他拜訪的官員一樣,都被馮府拒之門外。
對於馮一博的避而不見,仇鵬也明白其中緣由。
無他,就是避嫌。
“萬裡兄,彆來無恙?”
馮一博沒有起身,隻是虛扶了一下。
仇鵬聞言,忙再次拱手道:
“勞煩侯爺記掛!侯爺百忙之中還能相見,仇鵬感激不儘。”
他這次看著有些小心翼翼,再無此前的大大咧咧。
這是因為,他知道他爹仇欒能否啟複,就看今日談的如何。
隻要抓住了眼前的機會,說不得就能東山再起。
就如王子騰那樣。
即使不能兩個人奉旨巡邊,做個一鎮總兵也好過現在太多。
“坐坐坐!咱們都是老交情了,不要這麼拘謹。”
馮一博搖頭失笑,又吩咐道:
“還不看茶?”
當時忠順親王伏誅,仇欒的嫌疑還沒洗脫。
馮一博自然不會見仇鵬。
那時見了,管或不管都不好。
最好的辦法就是一視同仁,誰也不見。
但話說回來,新貴之中也就隻有仇鵬父子和他有些交情。
現在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他就叫來這位故人,也算全了人情。
當然,主要也是有一些彆的打算在其中。
“這是今年的貢墨和一方蘇東坡用過的硯台,一點心意,望侯爺笑納。”
下人剛一出去,仇鵬就打開一個小包袱,恭恭敬敬的奉到馮一博麵前。
隻見,裡麵是五個精美的盒子。
其中四盒,都是徽墨中的極品。
而另一個盒子,則被他特意打開展示。
馮一博聽說是蘇東坡的硯台,便好奇的接過仔細觀瞧。
“以此進道常若渴,以此求進常若驚,以此治財常思予,以此書獄常思生。”
他來回翻看了幾下,還將硯台背麵的銘文讀了出來。
讀完之後,馮一博卻笑著道:
“這方硯台可能和蘇東坡有關,卻不是他的。”
仇鵬一聽,頓時臉色漲紅,緊張道:
“不可能啊!他們不敢在此事上騙我的!”
有求於人,卻送禮送了假貨。
關鍵是,還被人看出來了。
這可太打臉了。
馮一博見此,忙抬手虛按,笑著解釋道道:
“彆急!雖然不是東坡居士用過的,但應該是出自他的手。”
說到這裡,他將硯台又仔細翻看了兩遍,才繼續道:
“這是上好的紅絲硯,再加上這背後銘文,如果這是真的,那就是東坡居士送給他兒子蘇邁的硯台,可謂十分珍貴。”
紅絲硯是產自青州的石硯,早在唐宋已有諸硯之首的美譽。
而馮一博知道這是蘇東坡留給兒子的,則是因為後麵這篇銘文。
雖然這方硯台行蹤不定,但《邁硯銘》隨著東坡居士的大名流傳了下來。
頂級紅絲硯,加上蘇東坡這樣的名人加持。
這方硯台若是真的,絕對稱得上是絕世珍品。
“真的!一定是真的!”
仇鵬一聽,頓時鬆了口氣,歎道:
“這方硯台原本想進貢宮中的,隻是……”
他有些後悔自己當時沒問清楚,隻聽說是蘇東坡三個字,就以為是他用的。
馮一博一聽這話,倒是明白了。
這方紅絲硯,原本是新貴那邊要給景順帝的貢品之一。
隻不過,景順帝都沒了。
小宣治暫時還沒這個鑒賞能力。
說起來,給自己倒也算物儘其用。
馮一博點點頭,表示相信對方。
不過,他卻沒繼續深究,而是將硯台放回了盒子,似笑非笑的道:
“萬裡兄登門,不會就為了送這墨和硯吧?”
極品徽墨是仇鵬此前答應,每年都會來送的。
隻是這次在數量上翻了四倍。
可即使如此,也比不得這方硯台的十一。
畢竟,極品徽墨已經重見天日,而紅絲硯在這個時代卻已經絕跡。
再加上,蘇仙在士人中備受推崇的名人效應。
說這方硯台的價值千金,都有些低了。
若是遇到懂行又喜愛蘇軾的土豪,出個十萬八萬的銀子,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馮一博對於古玩懂的不多,但對蘇軾舊物還是有些興趣的。
即使他不用,送給李守中或者陳勤之也都是極佳的禮物。
再加上,他也知道仇鵬想要的是什麼。
所以也不準備再拐彎抹角,而是乾脆的直接問起對方。
仇鵬聞言,忙一拱手,道:
“忠順逆首的事,我們仇家真的不知情,我父親受此牽連,不少勳貴也牽扯山東兩桉,如今新貴已經開始分崩離析。”
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頓,才懇切的道:
“我今日就代表剩下幾家想來問問侯爺,可否需要一些效力鞍前馬後之人……”
仇鵬雖然粗中有細,但終究是個粗人。
說出的話也比彆人直接了很多。
新貴分崩離析,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要親口說出來,還是需要一定氣度的。
很多人就容易沉浸在自己的輝煌之中不可自拔,辦事的時候也放不下麵子。
就比如,賈府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本身就剩一個空殼子,非要維持國公府的體麵。
馮一博雖然很欣賞仇鵬的性子,聞言卻隻笑看著他。
仇鵬見此,忙又補充道:
“侯爺放心,我們這些家都是乾淨的,與這兩桉絕無牽扯,若是侯爺能拉一把,我等必效死命!”
聽到這樣的保證,馮一博才微微點頭,問道:
“可有名單?”
仇鵬一聽,忙在懷裡一掏,拿出一遝帖子,鄭重道:
“這是我們幾家的拜帖!”
顯然他也早有準備,不然不會匆匆過來就能拿出墨、硯和拜貼。
說不定,剛剛的話也都已經演練過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