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滑頭和雙宿……【6000字】(1 / 2)

“董子大興儒學,讓大漢‘獨尊儒術’的時候,也還沒有程朱。”

馮一博說的董子就是漢代公羊學派的董仲舒。

沒有公羊學派,或者說,沒有董仲舒,就沒有儒家今日的地位。

這是每一個儒家弟子都無法否認的!

在此之前的秦朝,是以法家為主。

韓非子和李斯都算是荀子門徒,但卻是法家的代表人物。

直到漢武帝獨尊儒術,才是儒家真正入世的開始。

“我隻是認為之前的學說有可取之處,若這就是離經叛道,那程朱在公羊之後著書立說,是不是更離經叛道?”

馮一博隨口用了個“偷換概念”的話術。

因為程朱兩人嚴格來說都算是孟子門人,而公羊學派是另辟蹊徑。

所以二者並無直接的傳承關係,程朱自然談不上什麼離經叛道。

何況,讀書人若敢詆毀程朱,就不是離經叛道的問題了。

簡直是大逆不道!

好在馮一博並未繼續深入,而是微微一笑,又大言不慚的道:

“有的時候我就在想,若程朱用來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公羊用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豈非兩全其美?”

這話一出,張鬆越眉頭鎖得很緊。

顯然他是覺得,馮一博要搞學派之爭。

而一旁的劉正聞言,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似乎是在思考,這兩套理論剝離並行的可行性。

其實馮一博當然沒想過,真的在這個時代否定程朱理學。

程朱理學好歹也是儒家思想體係化的巔峰。

何況在他看來,再好的思想也架不住有人斷章取義。

沒必要因為後人不孝,就否定前人的所有。

程朱理學若是作為道德標準,用來正心誠意還是不錯的。

而公羊學派的攻擊性強,這個時代治國平天下,正需要一點衝勁兒!

中原王朝在整個世界領先千年。

可這個時候若還不爭,就像原來的世界一樣,說不定就很快被人趕上了。

馮一博既然來了,自然想過改變這一點。

而在這個時代,想要改變的前提,就是要先找到一個理論依據。

見兩人神色,馮一博還問道:

“老師覺得這樣兼容並蓄,算是離經叛道嗎?說不定,這才更貼近聖人本意呢?”

在這個時代,尋找理論依據的最好辦法。

就是在儒家各派的經典中尋找。

但公羊學派隻是其中之一,馮一博也並不是要學董仲舒。

他才不管什麼學派!

不管程朱還是公羊,符合他的想法部分都是好學說。

張鬆越和劉正都是飽學之士,一個理學大家,一個科舉狀元。

對於聖人之言都有很深的理解。

正如馮一博所言,各學派都在用自己的思想解讀聖人本意。

而真正的聖人之意,卻已經無從得知。

就如他剛剛所言,被很多讀書人奉為圭臬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其實和“格物致知”同出《大學》。

而且,還是同一篇中的同一段。

原文就不贅述,而按照順序則是: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這一套理論,本來就是遞進關係。

然而在傳承過程中,卻被各種斷章取義。

理學傳承至今,核心之一就剩“格物致知”四個字。

就連誠意、正心都快忘乾淨了。

更彆說後麵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張鬆越眉頭緊鎖,忍不住確認道:

“學派之爭結束千年,如今程朱之學根深蒂固,你真想冒天下之大不韙,再興學派之爭嗎?”

他一心求穩,並不認可激進的公羊學派。

馮一博的話雖然不無道理,也多多少少讓他有些觸動。

但即使如此,張鬆越也並不看好這事。

當然,他也知道馮一博沒有搞學派之爭的根基。

這樣的學派之爭,說起來就和黨爭差不多。

不是你提出來方略就有人認可的。

首先,你要先成為儒學大家。

起碼也要著書立說,將你的思想傳播開。

其次,最好還有官方支持。

自從程朱理學出來,就被各朝奉為正統。

就連科舉都以此為標準,你讓學子不認理學還能認誰?

真學了公羊科舉都過不了。

“老師言重了,我哪有什麼資格興學派之爭,最多算是我自己對如今儒門的一點擔憂罷了。”

彆看馮一博說的激進,但以他的資曆,還不足以在大魏搞學派之爭。

一個小小探花和儒學大家的差距,比禮部右侍郎和內閣首輔的差距,還要大得多。

但說為儒家擔憂,就沒人能阻止了。

他說心憂儒門,想要尋找出路。

這可以算是每個儒門弟子應儘的義務。

既然大家都是出自孔門,根基都是四書五經。

學派之間爭奪的也不過是釋經權,各自都說自己的學說,才是孔夫子的本意。

那我參考一下總沒問題吧?

而兼容幾派的,其實也不是沒有。

比如程朱理學,公認的就是子思和孟子兩派並存。

馮一博的意思就是,我隻是在探索儒家思想路上,參考了一下彆派。

你總不能因此就否定其他學派,更不能說我離經叛道吧?

張鬆越聞言,目光微微縮了縮,道:

“但願這隻是你的所思所想。”

剛剛他因劉正被扇動而動了真怒。

此時卻又覺得,馮一博在這來回拉扯,像是在故意激怒他。

但他偏偏又說得有禮有節,不像是現場發揮。

畢竟馮一博很年輕,按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將來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自己精心培養的接班人劉正,如今在馮一博麵前根本不夠看。

若他真存了這個心思,那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說不定就是一場席卷大魏讀書人的風暴。

但對方說話總是留半句,似乎又隻是在隨口抱怨。

這讓張鬆越一時也搞不清對方的真假了。

馮一博聞言,還不緊不慢的道:

“不是老師讓我隨便說說,我就隨便說了,老師勿怪,更彆往心裡去。”

說到關鍵之處,馮一博就又開始往回收。

隨口還倒打一耙,讓張鬆越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他的確讓馮一博隨便說說,可不是讓他搞學派之爭啊?

這時張鬆越也想起,今日要說的是利益劃分。

可他一張口,還是忍不住先道:

“你到底學的是程朱,不要對程朱心存偏見,聖人微言大義不假,但不是誰都能隨便解讀的,朱子的注釋就夠研究一輩子了。”

張鬆越本身就是理學大家,不然也不會成為帝師。

研究一輩子理學的人,哪能容忍小輩在他麵前說程朱的不是?

若非身份所限,還有場合不對。

張鬆越甚至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豎子。

忠告了兩句,他就想繼續談條款的事。

可馮一博聞言,頓時連連搖頭,歎道:

“老師您可錯怪我了!”

他一臉委屈的看著張鬆越,解釋道:

“我對程朱沒有偏見,隻是對現在學程朱的人有偏見,因此才想借其他學派,將現在讀書人都拉回正軌。”

“哦?”

明明感覺到對方又開始東拉西扯。

可這番話讓張鬆越這個“學程朱”的人,還是不由來了些興趣。

“我舉個例子老師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馮一博見他好奇,心中微微得意,但表麵上依舊一臉的擔憂,繼續道:

“《周禮》有雲: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這六藝人人都知道是‘禮、樂、射、禦、書、數’,其中‘禮、樂、射、禦’更是大藝。”

張鬆越聞言微微皺眉,有些不明所以。

先是《大學》,又是《周禮》。

二者倒是有點關係,都是出自三禮。

可他左右橫跳,到底想要說什麼?

而一旁劉正聞言,卻又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番話顯然觸動了他平日的一些想法。

若是朝中多些君子,他也不會受到各種各樣的牽製,導致什麼都做不成。

馮一博觀察著兩人的神情,繼續道:

“那老師可知,如今學子除了大藝中的禮,還有小藝中的書勉強過關,其餘還會什麼?”

張鬆越這才知道他在說什麼,卻又不明白他要說什麼。

而劉正聞言,則是想到了什麼。

一時眉頭緊鎖,卻沒有一個答桉。

好在,馮一博也不等兩人有什麼回應,就自問自答的道:

“他們還會琴、棋、畫,對了,還有嫖,所以現在的六藝真的是與時俱進,是不是該改成‘禮、嫖、琴、棋、書、畫’?”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難聽了,幾乎把如今的讀書人罵了個遍!

說來,琴倒還能勉強可算是樂的一種。

可“射、禦、數”這三藝,現在的讀書人幾乎已經徹底放下。

彆說射箭,就是算是射到牆上,很多肩不能擔的讀書人都有些乏力。

也彆說駕車,就是騎馬都沒幾個人會。

出門好似大姑娘一樣,坐轎的倒是越來越多。

為何這個年代會有孌童風氣?

還不是一群男人比女人文弱,女人還像女人?

真正的基因問題,終究是極少數。

大多就是受到環境影響的心理因素造成的。

而這個環境,有一部分就是社會輿論導向。

可這個時代的輿論,不就在讀書人手中嗎?

至於數學,除了個彆有閒的作為愛好,會鑽研一二。

也隻有管賬的能會一點皮毛。

當今讀書人,真是應了“一心隻讀聖賢書”。

可惜,他們對聖賢的理解太狹隘。

隻認文聖一個,還隻研究一個程朱學派。

聖人傳下的君子六藝都斷絕了一半。

這番話說得已經很過分,可馮一博還覺得不夠,又火上澆油的道:

“這個順序可能還不對,禮和書可能都應該排在最後。”

言外之意,就是:嫖、琴、棋、畫、禮、書。

真把嫖放在“君子六藝”中,還放在榜首。

孔子的棺材板可能都壓不住了。

張鬆越聽了心頭火起,頓時皺眉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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