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馮一博收斂笑意,朝丹陛一拜,又高聲道:
“今日漁船能下海,明日商船能下海,後日戰船就開來了,再往後我都不敢想!”
既然你說我小題大做,那我就小題大作給你看看!
張年吉都聽懵了,一臉哭笑不得的道:
“你這是危言聳聽!”
馮一博聞言,冷笑著轉身,質問道:
“東海郡王受聖上之命,鎮守東海,若不能防微杜漸,豈非失職?”
頓了頓,又哂笑道:
“到時候倭寇上岸,大人可就是那個帶路之人。”
你說我危言聳聽,我就危言聳聽給你看。
馮一博的話猶如捅了馬蜂窩,讓大殿之中再次嗡嗡起來。
張年吉身為禮科官員,本就和禮部不合。
現在一聽馮一博搞起了人身攻擊,立刻激烈反擊道:
“東海郡王因一點小事就小題大做,還要擅啟邊釁,顯然與馮都侍郎不開關係!”
說著,他又朝上一拜,直接道:
“臣聞東海郡雖然建了公學,但學的卻並非儒家經典,而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東海郡公學之事,在東南一帶不是什麼秘密。
就如茜香國是女人做主一樣,往來客商也將東海郡的新學引為奇事。
因此在民間有所流傳。
科道言官風聞奏事,也是應有之意。
不管真假,還都不用負責。
“如今東海郡因為一點小事就要開戰,顯然是不知禮法,不服王道,不遵儒道的原因!”
畏威而不懷德,動不動就用戰爭說話。
這在儒家看來就是蠻夷所為。
身為禮科給事中,最擅長的就是對付禮部。
既然馮一博敢嘲諷他,那張年吉第一反應就是以“禮”劾人。
說到這,他深深一禮,同時高聲道:
“臣彈劾馮侍郎,於東海郡文教之事上有失職之嫌!”
東海郡不是你負責嗎?
現在東海郡顯然不知禮,那你身為禮部侍郎還有什麼臉麵說話?
論起人身攻擊,科道言官才是專業的。
張年吉繞了一圈,直接繞過東海郡王。
彈劾到了馮一博的頭上。
“這位大人說的對!太對了!”
讓人想不到的是,麵對張年吉的彈劾,馮一博卻撫掌叫好。
說完他還朝丹陛一拜,道:
“啟奏聖上,東海郡王早就和臣說過幾次,想求朝廷多派飽學之士,到東海郡授業解惑。”
東海郡確實急缺高端人才。
彆說是進士,就算是舉人也行。
可實際上,連秀才也沒幾個願意去的。
一些落第秀才,在東海郡都算飽學之士。
在黑龍府各處得到重用。
理論上來說,東海郡現在文化最高的。
是秦可卿她老爹,秦業。
秦業進士出身,可卻一直吊著口氣。
能在東海郡頤養天年,已經殊為不易。
根本無法出仕。
“隻是臣考慮到東海郡畢竟孤懸海外,想必諸進士去了很難適應那裡的瘴癘。”
這話裡就帶著幾分嘲諷之意,不過說的確實也是眾人的刻板印象。
流求孤懸海外,又氣候濕熱。
在眾人眼中確實是瘴癘之地。
“如今張大人一眼就看出了東海郡的問題,顯然是有意解決。”
誰提出誰負責!
官場上最為常見的,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
“說來臣確有失職之處,還請聖上治罪!”
馮一博躬身請罪,又道:
“同時臣也鬥膽請聖上,將這位張大人點為東海郡的學官,以教化蠻夷之地!”
正常來說,學官至少也要是進士出身。
但賈政這樣連舉人都不是的,一個恩蔭的官。
在崖州都能點為學官。
而在滿朝文武和天下士子看來,流求可是比崖州要偏僻幾倍的不毛之地。
清高的文人誰會想去?
張年吉此時聽到這話,臉都有點綠了。
“臣不是……臣……”
見他說話都有些磕巴,馮一博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他回身看向張年吉,強忍笑意道:
“對了,既然張大人說了,不如請聖上多派幾位,就剛剛那幾位給事中,和張大人還熟悉,到了那裡也能有個伴兒。”
這話一出,禮科幾位給事中的臉色也變了。
生怕景順帝順口答應。
一人急急出列,忙朝丹陛一拜,高聲道:
“聖上萬萬不可!東海郡王治理有方,我等豈敢指手畫腳?”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
“正是如此!”
“東海郡的新學還是有可取之道的!”
“……”
馮一博衝他們微微一笑,道:
“還請諸位放心,我有信心勸說東海郡王建立公學,讓諸位安心教書,爭取早日讓東海郡移風易俗!”
說到這,他又看向張年吉,笑道:
“到那時,東海郡風俗與我大魏再無不同,也不會輕易言戰,實乃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雅事。”
眾禮科官員聽了,一時都惶惶難安!